“睡下前才服了的。”春兒忙從隔壁的房裡出來,手裡還抱著個光著屁股的娃娃。
小娃娃似是還沒有睡醒,目光迷蒙的往旁邊睨了一眼,父子二人的目光對上,竟是一模一樣。
身上的朝服上有著金絲銀絲繡成的圖案,摸起來冷硬刺手,這讓景行打消了想要抱抱兒子的念頭。
點點頭,景行又回了屋,床上的燕之正支著身子想要坐起。
“吵醒你了?”景行忙過去扶去她:“起來做什麼?歇著吧。”
“兒子該醒了,得把把尿。”燕之掀了身上薄薄的夾被就要下床,景行卻攔著她說道:“又不是沒人管著,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我?”聽出他語氣中隱隱有了不滿的意味,燕之抬頭看著他道:“我怎麼了?”
“最熱的時候,你就不會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景行坐在床邊背對著她脫了靴子又脫了足衣赤著腳踩在地毯上,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爺的家產都在你手裡頭,還不夠你花的?”
“嗯?”略一思忖,燕之有點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了,於是接口道:“我也不是單為了掙銀子才開那個學堂的。”
“不為銀子?”景行起身脫了身上繁複的朝服毫不在意地往椅子上一丟,那一堆衣裳先是落在了椅子上,繼而又滑在地上。
“唉,真是的……”燕之又要起身,景行卻用眼神製止了她。
換上舒適的步履,他走過去將那一團衣物抱起挑出朝服搭在衣架上,餘下的卻仍被他丟在地上。
“可吃了晚飯?”燕之看他氣哼哼的樣子倒是有點高興,她知道他是心疼自己,隻是這個人卻不大會照顧旁人,甚至連句關心的話都不會好好說。
“嗯。”景行沉著臉應了。
走回椅子前坐下,景行倒了杯茶,端到唇邊才要喝,餘光瞥見燕之白著一臉望著自己,他抬頭問道:“渴不渴?喝一口?”
燕之其實並不渴,但她還是點了頭。
景行起身端著茶過去側身坐在床邊兒,一手將燕之摟進懷裡端著茶盞的手小心翼翼的喂向她。
燕之意意思思的抿了一小口,歪頭看著他:“不想伺候我?”
景行不看她,抬手喝了那盞剩茶。
“怎麼我生了病你倒委屈上了?”燕之笑著湊過去,倆人臉對著臉對視著:“王爺您有話不妨直說,彆憋著。”
景行端著勁兒,板著臉一言不發。
燕之一點頭,翻身又要躺下:“不說啊?那您就憋著吧……”
“爺在生氣!”景行一把將燕之撈回懷中,隻用一隻手緊緊的抱住了她:“胭脂,你難道不怕麼?”
“嗬嗬。”燕之低低的笑了一聲,並未掙紮。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景行胸口上輕聲道:“我隻是有點中暑,沒大事兒,你彆擔心。”
“不識好歹。”景行把手裡的杯子放在旁邊的小桌上,他回手拔了她發髻上的釵環,五指成梳輕輕地按著燕之的額頭:“小打小鬨的經營幾間鋪子也就是了,你怎麼就非要辦這個學堂?”
“教授烹飪技藝?真是聞所未聞!”景行嗤笑一聲接著說道:“既然胭脂你說並不單為了掙銀子,難不成還為了名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芸芸眾生皆為各自的利益奔波著,景行卻看不透燕之到底是為了什麼忙活。
“名氣?”燕之一撇嘴,光是她樂聖嫡女以及賢王妃的身份便已足夠耀眼,再多的名氣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那就好好在府裡待著,彆出弄什麼勞什子學堂了。”景行將她額上的頭發都向後梳去俯身在她光禿禿的腦門兒上響亮亮的親了一口:“你生了病,爺連口舒心的飯都吃不上了……”
“爺……”
景行本想說,他不想她拋頭露麵做些汲汲營營的事兒,對上燕之清明的視線,他換了委婉些的語氣:“爺在外頭忙上一天已然很是疲憊,回來就想看見你和兒子安安生生地待在家裡。”
“是啊,你也累。”燕之伸手撫上他的臉很輕的摩挲著,口中溫柔地說道:“我也心疼。”
景行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麵頰上蹭了蹭:“爺可累了,遠的不提,就說眼前的,日日都要對著我七姐夫那個口腹蜜劍的東西,爺心累……”
“不乾了!”不等他說完燕之便坐直了身子接口道:“王爺您的家底兒再加上我父親給我留下一份家產,咱倆隻要不敗家便是幾輩子也花不完!”
“不如你現在便寫個折子告老吧,以後咱們安安生生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王爺您意下如何?”
“告老?”景行蹙眉,他才二十出頭,怎麼也和老字挨不上邊兒吧?
他這個年紀就什麼都不做了,隻在家混吃等死?
景行怔住,猶猶豫豫地說道:“告老,是不是早了點兒?”
“不早。”燕之用力一搖頭,動作大得讓她隻覺得一陣頭暈,她晃悠了下才說道:“你一說累我就心疼,何必呢,王爺您既不缺銀子使也不需名氣來裝飾自己,既然心累不如不做。”
“你這個女人!”景行惱羞成怒將燕之撲在床上,咬牙切齒道:“不識好歹的,連爺都編排起來了……今兒斷然不能輕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