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一片花團錦簇的被褥裡裹著的瘦骨伶仃的青年頭深深的垂著,他纖細的脖頸似乎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腦袋。
景行垂頭側臉對著瞠目結舌的燕之一笑:“胭脂姑娘,本王三日之後能否出的去這間屋子,可全憑你的本事了。”
他瘦得臉上沒有多少肉,顯得一雙眼睛奇大。隻是他病的沒了底氣,在看人的時候便顯得眼大而無神。所以即便他口中輕飄飄地說著威脅人的話語仍是沒有多少氣勢。
“大爺果然是不能扶的。這就訛上我了……”燕之對著他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誇讚道:“真缺德!”
“本王大約是陽壽將近時運不濟,所以才要胭脂姑娘來衝喜。”看著她,景行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不管姑娘如何想,都得一心一意的借本王些福氣,你不能心裡有怨。”
“嗬嗬!”燕之冷笑一聲:“那我要是不願意和王爺您在這屋裡不清不楚地待上三天呢?”
景行的手顫顫巍巍的從被裡伸了出來,堪堪朝著窗子的方向指了指:“姑娘不妨看看外麵。”
燕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走到窗邊,輕輕一推,窗戶扇應聲而開,倒是沒有從外麵關死。
隻是燕之隻往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新房內一片紅燦燦,新房外一片白花花。紅的徹底,白的極致!
盯著停在院子正中的那副棺木,燕之心裡哆嗦了下,隨即關上了窗:“這是……什麼意思?”
“這屋裡是本王的新房。”景行依舊是好脾氣的笑著說話,所說聲音不大,還是讓燕之覺得陰陽怪氣的:“屋外是靈堂。”
“三日之後,本王若是能活著出了新房,胭脂姑娘就能得一世安康。否則……”
“打住!”燕之抬手止住了他的話:“從現在開始,咱誰都彆提那個字兒!喪氣!”
“不錯,本王也不愛聽那個字。”景行幾不可見的點點頭,語調愈發的輕了:“我才十九歲……還沒活夠呢……”
同樣的話,她也說過:我才二十歲,我還沒有活過……
世界那麼大,美好的事物那麼多,她總要去看看去經曆了才會甘心……
誰願意在如花的年紀就死去呢?
“沒活過就好好活著。”燕之走過去,輕輕的牽起他的手腕又送回了被中:“若是你的生死真的在我身上,我願意你活下去。”
“為什麼?”感覺到她話語中突來的善意,景行有些意外。
“不為什麼。”感覺到他腕上的肌膚沒有一點溫度,燕之又把錦被往上扥了扥,順手把邊邊角角的都掖在了他的身下,隻讓他露出個頭來:“我告訴你,外麵的世界大著呢,好吃的多著呢……想玩麼?想吃麼?想就得使勁活著!”
景行對著她笑得有氣無力,眼睛一翻一翻的,瞅那樣子隨時都要暈過去似的。
“彆暈!”燕之抬手捏了捏他的臉蛋,竟揪起薄薄的一層皮來!她心裡一軟,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看著我,我身上不是有福氣嗎?你得不錯眼珠的看著,隻有看住了,福氣才是你的呢!”
“嗬嗬……”景行笑了笑,腦袋也跟著晃了晃:“你跟本王說說話……我沒力氣了……”
“說話啊……”燕之仰著頭想了想問道:“先跟我說說,你到底得的什麼病啊?怎麼就到了這般地步呢?”
“說不好……”景行閉上了眼,把頭向後仰在枕頭上:“本王從生下來就開始鬨病……這麼多年來,看了很多大夫用了很多方子,都不見去根。”
“國內的不行就去國外看看啊,我看你是沒有要命的急症,都是些慢性病。”燕之一開口就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
她現在雖然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可她卻明白自己八成是到了古代了。
當然,沒有全須全尾的都過來,隻來了一縷魂魄。
既然是古代,那她說出國內國外的話就是不合時宜的。
沒想到景行聽了她的話竟然沒有覺得不妥,反而接口道:“怎麼沒有去過,近兩年,本王用的方子便都是我七姐夫開出的,他可是譽滿杏林的好大夫。”
“七姐夫?”燕之搖頭道:“你姐姐還真多……”
話一出口,燕之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如果現在是古代,景行家又是王侯之輩,那兄弟姐妹多些是很正常的事兒。
“那個……”燕之忙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你爹還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