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的位置有點偏,不過偏僻的地方,路上的車輛少了很多,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中,沒有堵車,沒有多少紅綠燈。
頭兩年,這裡的道路翻修,全部都是柏油路,可惜因為翻修繞路,總路程還變遠了。
這地方山清水秀,在春色剛剛冒出頭的四月中旬,這裡綠意盎然。
虞安到了謝媽媽的住房裡。
她一來這裡,就有好幾位朋友來門口接她。
“憐晴,你可算來了!”
謝媽媽在這裡有不少朋友,年紀一大把了,還經常用微信聯係,她們分享日常生活。
虞安沒說話,媽媽正在和朋友們擁抱。
一旁的謝緋也不哭了,看著媽媽,欲言又止。
你好像真的呆不慣出租樓……
謝緋沒說這句話。
謝媽媽開心了一下,對虞安說:“就不用幫我收拾行李了,你好好休息。”
虞安點點頭。
幾個人在小區待了一會兒,因為以前就聚少離多,虞安沒有多傷感。
之前,虞安就擔心媽媽在自己身邊待得不痛快,到了現在的年歲,用親情綁定彼此,隻會影響工作和生活,雙方都很痛苦。
離開時,謝媽媽又抬手摸了摸虞安額前的劉海。
她發現虞安長得比自己高很多,而虞安高一時,還為了省錢導致營養不良,隻有一米六多點。
她從來不後悔把虞安和謝緋送到衛家,沒有兩全的辦法,衛老爺子不鬆口,她也不會得寸進尺讓衛老爺子難做。
謝媽媽眉眼彎彎,說:“現在都長得這麼高了,時間過得好快啊。一晃眼十年,媽媽都五十歲了,你今年也二十四歲了。”
謝媽媽差點想說你大哥也三十歲,也快要老了,
但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五六歲,也就……五六歲,雖然不太合適,但謝媽媽還是忍不住想到了一個詞:老夫少妻。
謝媽媽晃了晃腦袋,把這些不對勁、不合時宜的想法甩出去。
沒辦法,虞安喜歡,自己也看開點,起碼不是大十五六歲啊,要不然,謝媽媽覺得自己肯定會崩潰。
那樣的話,虞安才二十多歲,衛長恒可不得四十多歲了,那太不像話了!
虞安看媽媽表情變化,知道她正在想事情,也沒出聲打斷對方。
倒是,媽媽說自己五十歲了,虞安動容,輕聲說:“媽媽,你還很年輕,你不老。”
謝緋在一旁哭著開口:“怎麼就說到老不老上麵去了?”
謝媽媽抽出紙,讓謝緋擦了擦眼淚,她忍不住笑了笑,虞安這些年儘心竭力地教導著謝緋,沒有讓他受到生活風雨的磋磨。
這樣的性格,倒也不算太大的壞事,隻要謝緋日後不用擔心衣食住行的,倒也能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幾個人送彆後,衛長恒牽著虞安坐上車。
謝緋本來想坐副駕駛的,但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一位不認識的保鏢,於是擠到了後麵。
虞安被夾在中間。
謝緋還是不太適應和大哥在這種逼仄狹隘的空間裡相處,一上車,就挽住了虞安的胳膊。
這是他的舊習慣。
衛長恒靠在左邊的車窗上,眼角餘光瞥見這個畫麵後,沒有說話,默默地攥緊了虞安的手掌。
虞安坐在中間,忍不住歎氣。
虞安本來想給付之發消息的,結果現在抽不出手,他看了看,抽出謝緋抱著的胳膊。
不為彆的,這隻手是右手,方便好用一些。
謝緋有些失落,虞安給付之發完消息,告訴他,有空的話,到時候幾個人可以去看看店麵。
付之說:“這個月底,我有三天假期,到時候跟著你一起過去。”
虞安回了一個笑臉。
付之又問:“衛沈這次真的被遠調了,他去鄰省了,明叔雖然偶爾會回來,但是我看衛沈沒動靜。大概率,他被放在那邊打磨了。”
虞安回複:“我知道了。”
大哥一直不太在意衛沈,但衛家裡人站隊衛長恒的人裡,衛沈是最瘋最無拘無束的一個。
處理一些事情時,很好用。
而且,衛沈的母親娘家也有勢力,給衛沈撐場子,當年,衛沈的父親差點被那邊打死。
衛長恒接手此事,度假事情鬨太大影響股價的可能。
衛長恒現在的安排,與其說是磨礪衛沈,不如說沒有再管對方,沒再讓衛沈繼續過得那麼舒坦。
衛沈走上他本應該要走的那條道。
所以,虞安並不同情對方,但是付之和衛沈關係還行,畢竟他倆沒有太多利益關係。
虞安看付之的意思,大概率如果衛沈回來,他可能會調和兩個人的關係,不要鬨得
太難看了。
但,衛沈猴年馬月才會回來,付之就沒有直接說出口,虞安也就暫且先壓下此事,收好手機,讓謝緋繼續抱著。
回程又是兩個小時車程,虞安半路睡著,謝緋也睡著了。
等謝緋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衛家莊園,大哥和二哥不在家裡,李管家說他倆出去吃飯了。
謝緋含淚吃了一大碗,委屈地說:“外麵的飯菜哪有家裡的好吃?”
李管家給他倒水,彆讓這孩子噎著,老人家說:“小緋啊,有沒有可能,我的意思是他倆外出約會了?”
這孩子怎麼聽不出言外之意啊。
李管家搖頭,怪不得謝緋當初被渣男騙,彆人說他吃得太多,謝緋說不定還樂嗬嗬地覺得對方在誇他不浪費糧食呢。
謝緋啊了一聲:“約會?”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那兩個人現在的確是戀人關係了。
此時,虞安吃過晚飯,在餐廳的露天平台看了一會兒,往手心哈氣。
衛長恒坐過來,問:“手冷了?”
虞安眯了眯眼睛:“腿腳也冷,沒想到今晚突然降溫,景色好看,但這裡風大。”
衛長恒握住虞安的手,給人暖手。
虞安說:“這在外麵。”
衛長恒回答:“那先回車裡坐著,找個休息的地方泡腳。”
很快,兩個人附近找了一家酒店。
虞安的腿腳容易冰冷,上次,衛長恒就看到他在賓館裡泡腳,虞安還拍照發給自己,雖然照片被撤回了。
衛長恒看著虞安挽起褲腿,抬腳正要脫下襪子,突然想起什麼,又準備起身。
虞安說:“不太合適,我去浴室泡腳。”
太不文雅了。
虞安差點忘了,大哥的強迫症,大哥肯定不認為睡覺的房間可以泡腳。
就衛長恒的強迫症,下屬拿材料給他簽字,明明他彎腰可以在茶幾上簽好。
但是某一次,虞安和下屬跟著大哥,看著對方拿著紙和筆進了書房,然後坐下來,直接簽字。
虞安還以為他要去書房裡好好看一眼文件,沒想到隻是單純去簽個字。
那次,下屬和虞安說起這件事情,表示:衛總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嗎?那份文件就兩頁,他走兩步路都看完了,為什麼非要去書房簽字啊?!
衛家的彆墅很大,從一樓客廳走上二樓的書房,二樓又是環形的走廊,書房位置也不方便。
衛總非得走上那麼兩三分鐘,去書房簽個字嗎?他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茶幾也是可以簽字的地方?
再不濟,還能選更近的餐桌,畢竟餐桌旁還能坐下來寫字呢。
虞安當時拍拍下屬的肩膀。衛老爺子要維持大家風範,總給衛長恒灌輸一些有的沒的理念,扣一些生活上的細節,想把他培養成完美的繼承人。
大哥隻有這麼一些折騰他本人的習慣,已經很棒了。
此時,虞安不想讓大
哥覺得難受。
但是衛長恒突然伸出手,按住他,說:“浴室裡不夠暖和,這邊有空調。而且那邊通風不好,坐這邊。”
虞安點了點鼻尖:“我怕你不習慣。”
沒有套房,所以這房間是一個大橫廳,辦公地方和床鋪沒有隔斷。
衛長恒說:“虞安,你坐好。”
虞安老實坐好,突然衛長恒略微彎腰,抬起他的一條腿,握住虞安的腳踝,幫他脫襪子。
虞安身體後仰,雙手撐在床上,看著安靜做事的大哥,突然一下子臉上燙得厲害。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虞安的心口被撞了一下,竟然有些不自在起來。
他想把腳抽開,但是衛長恒一用力,虎口箍緊,攥住虞安後才低聲問:“怎麼了?”
虞安看向一側,不敢直視衛長恒,小聲回答:“臟,不乾淨……”
衛長恒盯著虞安的腿:“出門前,你才洗過澡,換過新衣服新襪子,鞋子也是最近給你新買的,哪裡不乾淨了?”
衛長恒看著虞安的腳,低聲說:“我記得有一隻腳趾,當年因為甲溝炎拔過指甲,養好了嗎?”
虞安輕聲說:“你怎麼還記得?”
衛長恒歎氣:“衛家裡,我就遇到你一個有這種情況的,記憶深刻。”
虞安以前總穿不太合腳的鞋子,然後高中學習緊,再加上是老毛病,有一次指甲紮進肉裡,發炎了,虞安還吃了幾天的消炎藥和止疼藥。
他以前在棚改區的時候,也是這樣處理的。
結果沒用,他走路姿勢不對才被人發現的。
衛長恒還以為他在學校被人打了。
虞安和謝緋來到家裡後,衛長恒才知道什麼叫做甲溝炎,蛀牙,凍瘡……
從小錦衣玉食的衛長恒大少爺,從小被嗬護長大,沒有得過這些小病。
他的鞋子永遠合腳,經常更換;他的牙齒會做窩溝封閉,然後飲食也合理管控,定期看醫生;他的手從來沒有碰過冷水冰水……
衛長恒那時候第一次知道要養好一個人,不僅僅是給錢就行,對方年輕且沒經驗,要一點點看著才行。
虞安眨眨眼:“那時候,我挺丟人的,什麼都不懂。”在衛家又膽小,不敢用彆的東西,不要要東西,也不敢找人幫自己忙,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
譬如吃西餐時,他蹩腳學著衛長恒的動作,拿起餐具。還有他第一次用學校的感應式水龍頭,傻乎乎地找開關。
這些都是小事,虞安回想起來,覺得隻能算作趣事。
衛長恒卻緩緩說:“不丟人,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