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優十分陶醉地沉浸在自己的十指亂彈中,指尖隨性扒拉,腦袋抑揚頓挫的搖擺,簡直達到了彈奏的最高境界——人琴合一。
聽到周圍響起一片絲毫不加掩飾的喧嘩聲,也不像是在誇他琴技高超的樣子,眼皮半睜不掀地抬了抬,這才注意到圓台下的紅毯處遠遠走來一個獻花的姑娘,是他先前取笑額頭上印了信號牌的那位。
作為一個自戀的主兒,虞優並不意外會有人拜倒在他的人格魅力下。不過這位還是有那麼幾分與眾不同,畢竟這年頭能跟他擁有如此相似音樂品味的人也不多了。
他一邊魔性激昂地亂奏,一邊寬宏大量地想著,就衝對方這彆具一格的眼光,他等會兒便欣然接受好了。
那邊沈宴秋走到一半,不知道圓台上彈奏的主兒抽了什麼風,琴聲竟得寸進尺的變得比先前還要難聽一倍,隨著距離的拉近,殺傷力越甚,抽得她耳膜直疼,有如群魔亂舞。
腳下堅忍地向前邁了兩步,頓了頓,這回卻是徹底停住不動了。
怕了怕了,沈宴秋一臉耳朵痛地果斷轉身,這樂聲實在無福消受,她還是換下一個物色對象吧。
“???”
台下的看戲群眾被這出反轉弄得措手不及,愣怔一瞬後方把台上情景與姑娘捂耳朵頭疼地往回走聯係起來,不由一下子笑出聲來。
虞少主也真是不容易,一首曲子奏的,竟把原先愛慕心儀的姑娘都給直接勸退了。
虞優自然也瞥見了沈宴秋轉身前眼底一閃即逝的那抹“堅忍卓絕”和“一言難儘”,舌尖不爽地輕抵後槽牙,雙手按在琴麵,琴音爭鳴片刻後戛然停下。
他眼眸灼灼地盯著前方,難得驅了懶意的麵容跋扈狂狷,專橫不講道理地命令道:“那個誰,給我倒退走回來。”
背著身的沈宴秋一僵:“……”
她還以為某人彈奏得那麼忘我,不會注意到她呢。
好在她插科打諢的本事也不差,隻是仰頭看天為自己默哀了一秒,便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的回身繼續往圓台走去,將大丈夫可曲可伸,不,是可曲可曲,踐行了個徹底。
那邊虞優撣撣兩側袖袍,已經起身走了下來。
兩人相對而站,一個紅衣飄飄,一個娉婷款款,雖看不到女方麵容,但一眼望去,身形倒是般配益彰得很。
席上觀眾吊足了興致,八卦揶揄地望著這幕,想知道這話本般的情節將會如何發展。
虞優扯扯眉梢,現下才勉強認真地打量起對方的容貌來。麵紗擋了一半的臉,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光看眉眼,也就一般般吧。
他漫不經心地扯扯嘴角,徑直道:“你喜歡本少爺?”
沈宴秋踉了踉,差點沒站穩,卑微地伏身接過對方的話梢道:“喜歡談不上,就……欣賞吧。”
虞優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副“老子倒要聽聽你能編出什麼鬼話來”:“那你欣賞本少爺的什麼?”
沈宴秋隻是隨意說了嘴,對他哪裡談得上什麼真的欣賞,噎了噎,心想著可以借此把老虎屁股捋順了,於是道:“虞少主的琴音鏗鏘有力,獨樹一幟,擁有……振聾發聵、直擊人心的力量,叫小女今日一聞,永生難忘。”
坐在附近宴桌的人聽到對話後一臉抽搐,按這成語應用水平,在科考上至少可以拿到三級水平了吧。
虞優晲著身前女人虛偽拍馬屁的模樣,癱著臉麵無表情道:“噢,那你剛剛為何走到一半退回去了。”
沈宴秋就知道對方記著這個仇,急中生智地揚起手上的花束,胡謅道:“我不小心拿了束壞了的花過來,方才正打算回去換,沒想到直接被少主大人叫下了。”
說著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對方的神色,見他不像惱怒的樣子,於是試探道:“……虞少主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或許可以搭夥一起進林子裡探探?”
虞優凝了秒她手上的那把“稻草”,原本被錦緞綁得好好的花枝,如今花瓣掉了個乾淨,那叫做個蕭瑟淒涼。冷哼一聲,意有所指地輕嗤道:“嗬,怕是被你弄殘的吧。”
不等沈宴秋汗顏地擦擦腦門上的冷汗,手上的花束就被對方拽走,並聽他道:“算了,本少爺就當大發慈悲行行好,勉強答應跟你一塊兒吧。”
“……”謝謝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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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順利和虞優進了林子“培養感情”,這邊宴席上的氣氛再次熱絡起來。
席間素來神龍不見擺尾的攝政王出現,更是讓場上的氛圍高漲到極點。
薑九黎神色淡淡,旁若無人地越過長毯,來到薑尋安邊上一直空置的座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