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前,隻見司徒芊芊自信滿滿地執棋落子,繼而雙手環抱於胸,說不出的得意:“如何,劉老兒,我這新學來的棋招妙不妙?下回你再與我下棋,恐怕讓我五子我也能贏了。”
被叫做劉老兒的是個非常慈祥的老人家,聞言笑啐一聲,認輸的把白子扔回棋缽中:“你這臭丫頭,真不知道打哪兒養來的這麼容易滿足的性子,老頭我讓了你十子才贏,就整得自己多豪橫似的,咱能不能再多點出息。”
司徒芊芊笑嘻嘻:“出息不出息的也要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嘛,我就當您方才那番話是在誇我的了。”
她說著從腰間掏出一把碎銀,對周邊觀棋的人慷慨豪邁道:“本夫人今日心情好,大家下午的點心錢都由本夫人包了!”
大人小孩們頓時紛紛鼓掌叫好,熱鬨不已。
司徒芊芊也是這時候才看清站在人群外的熟悉倩影,眼睛亮了亮,有些意想不到,連忙推開人群迎了過去:“宴秋?你也來這裡下棋?”
沈宴秋笑:“沒,我是來找你玩的。”
司徒芊芊欣喜挽過她的手,嫌這裡人多擠兌的慌,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萬聖棋齋是臨安城裡最大的棋館,除去室內室外外的百餘張棋桌,竹林裡還專門設了一片區域,供累了的人喝茶吃點心休息。
司徒芊芊帶她到一處桌子坐下,讓小廝幫忙送些零嘴過來,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自己近日學棋的心得,眉眼張揚,雀躍不已。
沈宴秋認真傾聽,在她說到有意思的地方也會跟著附和兩句。
司徒芊芊說到後麵不由有些口乾,咕嚕咕嚕灌了兩杯水才繼續道:“哎,總之我最近棋藝大漲,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師,屆時一定
將我的所學所得全部傳授於你!”
沈宴秋也不客氣,調笑道:“那我就先謝謝師傅了。”
司徒芊芊前麵自吹自擂了一大通,反聽到這聲“師傅”變得有些害臊,難為情地捂捂臉,扯了個旁的話題繼續:“再過四個月就是年關,我家那口子今年怎麼算也都該回京了,我接下來一定繼續好好練練,到時候才能讓他刮目相看嘿嘿。”
沈宴秋微不可見地沉默了一瞬,拿過茶杯在指尖把玩,液麵隨著她的傾斜來回搖擺,狀若不經意地出聲提起道:“對了芊芊姐,你近些時候忙嗎,我最近在籌辦戲班子的事,你有沒有興趣過來與我一起?”
無論司徒允文一事的結果如何,她都不希望芊芊姐接下來把太多的生活重心灌注在一個男人身上。
既然橫豎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與其把機會押注在一個結果上,還不如從中跳脫出來,至少在眼下的時間裡,隻為了自己,活得開開心心,毫無芥蒂。
司徒芊芊並不知道她的用意,認真聽她講了關於戲台子的構想,瞬間勾起興致,連追問了許多細節,不斷稱讚:“好啊好啊,既然是與虞少主合作,那我每日去幫你監管那幫戲角兒排練,還能在風滿樓免費多蹭幾頓飯!”
沈宴秋見她答應下來,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一點。
兩人又就彆的事聊起幾句,這時一個提著竹籃的美嬌娘路過,衝不遠處涼亭裡頭的人喚了聲“段之”。
沈宴秋起先隻是隨意看去一眼,最後莫名覺得對方容貌有些熟悉,所以多停頓了兩秒,直到低頭從盤裡拿了花生在手上剝時,才猛然醒悟過來,這種熟悉是源於對方與自己肖似的眉眼。
司徒芊芊其實從那姑娘走過時,就一直盯著對方的背影瞧,即便那人走進涼亭與人會合也沒收回目光。
末了還悄咪咪地湊到沈宴秋耳邊道:“宴秋,你之前知道段老板的全名叫段之嗎?”
沈宴秋愕然,聯係方才那女人叫的“段之”,猛地抬頭望向涼亭的方向,這才發現裡頭背對著她坐的身形正是段老板。
司徒芊芊沒注意她神色的不對勁,隻顧自己繼續:“我之前就聽說段老板近來和城裡一個喪偶的美婦來往很近,也
是這陣子來棋齋下棋才發現,兩人經常在此碰麵。”
“你還真彆說,這美婦長得確實漂亮,所以即便有過一個夫君,也依然入了段老板的眼。”司徒芊芊嘖嘖感歎,驀地想到什麼,道,“欸,等等,我怎麼覺著那女的和宴秋你長得很像呢。”
沈宴秋心中有些五味雜陳,淡淡收回目光,平靜道:“隻是巧合吧。”
司徒芊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是遏製不住內心的八卦獵奇:“你和段老板共事那麼多年,應該知道點內情吧?他和那美婦是真有點什麼,還是純粹誤會一場?”
沈宴秋低頭飲茶水,眼底晦暗不明,近月不曾去過童話鎮,倒不知他已經將心上人找回來了。
半晌,她若無其事道:“段老板喜歡過她很多年,也是為了她進的京城,旁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司徒芊芊驚訝地張了張嘴,似乎沒料到個中內容會那麼勁爆。
那美婦進了涼亭,傳來絮絮的低語說話聲,音線嬌柔低軟,惹人憐惜,也難怪那人惦記了那麼多年。
沈宴秋說不上自己此刻心頭具體什麼感覺,她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抹情愫就是寄托在段老板身上——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瑞雪天裡將她從雪地裡救下,悉心醫治數日,這樣的人讓她想不動心都很難。
山海林回來後的單方麵決裂其實一直讓她感到自己很卑微,這些日子也刻意不去與他接觸,一些必要的傳話都是派心兒去童話鎮代勞,說來已經好久不曾想起過他了。今日在此撞見這雙璧人,她發現自己與其說是沒放下,還不如說是女人骨子裡想要較勁卻發現自知不如人後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