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端著花茶點心走進屋裡,一邊把托盤放到桌上,一邊感慨道:“首輔大人在宮裡的人氣也真夠旺的,來與攝政王殿下議個事,把附近幾個殿的宮女們都吸引來了。我剛從禦膳房回來,堵了好一路才擠進咱凝輝殿。”
沈宴秋因為老太太去世的消息,腦袋還是一團漿糊,過了兩秒,才道:“你說誰來了?”
“首輔大人啊。”心兒不覺有誤,抱了一旁的軟凳坐下,雙手托著下巴八卦道,“對了小姐,你覺得首輔大人和攝政王殿下哪個更勝一籌啊?我方才聽宮人們爭得不可開交,兩位都是天人之姿,又才高八鬥,確實難以分出個高下來……”
心兒認真地細數著,還沒等她糾結出個所以然來,一道身影從身邊掠了出去。
心兒猝不及防:“誒,小姐,你這是去哪兒啊?”
“找薑九黎。”沈宴秋留意到蓮巧跟上來的身形,胡亂謅了個去由,一邊往外急匆匆地跑,一邊道,“你們不必跟來了。”
蓮巧追了兩步停下,與心兒麵麵相覷,咋舌道:“姑娘也忒大膽了些,竟如此直呼殿下名諱,倘若被有心人聽去,怕是要因大不敬罪而受責罰。”
心兒不以為意地笑道:“不會的,小姐對殿下大不敬的時候多了去了,也沒見殿下舍得對小姐大動乾戈。這叫什麼來著,小姐的話本裡有說過……”
心兒努力回憶著,點點手指頭抑揚頓挫道:“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現在是殿下在追小姐,小姐自然可以放肆了的驕縱些。”
蓮巧有些憋悶,鼓了鼓腮幫子,弱弱為自家薄爺發聲:“我倒覺得殿下對姑娘的不像是男女之情,就,就,隻是上位者對子民的愛護之心罷了……”
心兒笑啐道:“蓮巧你到底站哪邊的呀,小姐若真能當上攝政王妃,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那不該是我們做丫鬟的樂見其成的事嘛。”
蓮巧小聲爭辯:“可我覺得,姑娘做首輔夫人也很好啊……”
心兒頓時噗嗤笑出聲來,點了點她的額頭,因為虛長兩歲,頗有長姐風範:“敢情你這小丫頭想的比我還美呀,這天下才俊又不是任咱挑選,首輔大
人不喜歡小姐,八字連一撇都沒有的事,咱總不能趕上門硬湊吧。還不如肖想個幾率大些的。”
蓮巧默了默,聲音低的隻有自己能聽見,彆扭嘀咕道:“哪有,薄爺明明愛慘了姑娘,隻是不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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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從偏殿出來後就往主殿跑,昨晚薑九黎帶她認過路,那時候還沒覺得什麼,現在才發現儘管她已經挨著寢殿正宮住了,兩頭的距離還是遠的令人望而興歎。
如心兒所說,長亭的梁柱後扒著不少丫鬟宮女,鶯鶯燕燕,嘰喳吵鬨。
沈宴秋僅瞥了一眼,便沒再多看。她現在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趕在薄易離開前先一步找到他,雖然不知道見到人後該以何自處,但……
但她就是想見到他。
問他是不是懷信。
問他手上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塗藥。
問他最後把那太監如何了,今日進宮是不是被發現受責罰了。
“唔。”
沈宴秋跑到廊下的轉角,硬生生撞上了一個胸膛。
因為慣性太大,整個人反彈著往後頭的欄杆跌去。
薄易手疾眼快地長臂一伸,將人拽了回來。
天旋地轉間,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薄易的手還扣在她的腕上,彼此的鼻尖近到不過兩公分的距離,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沈宴秋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他,心跳如鼓。
雨霧後的冷鬆香。
精致姣好的下頜骨。
濃墨似的深邃眼眸。
她喚道:“薄易?”
“嗯?”薄易乾澀地應了聲,眸色有些深,聲線喑啞,帶著沙沙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