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低垂下了頭:“對不起,我們以為是好玩的,沒有真的想害人。”
“你們知道是誰在利用你們害人嗎?”
下麵的人都搖了搖頭。
“不清楚。”
“我們都沒沾過人命。”
江可樂屈指敲了敲水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戴罪立功懂嗎?”
下方的鬼的眼睛一個又一個的亮了起來。
尤其是那個小姑娘,用力地點了點頭:“嗯、嗯!”
阿庫突然冒出了一個疑問:“剛才那些村民說,第五天會舉辦婚禮是怎麼回事?”
一群小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有個鬼站了出來。
“他和我們不是一夥的,他是厲鬼。”小女孩抱著皮球,“我隻見過一次,可嚇人了……但是他不能隨便出來殺人,隻有在一定的時間才能出來……”
厲鬼也不能隨便要人性命,但……如果那些人早就被這群小鬼嚇得陽氣四散、魂不守舍了呢?
那對於厲鬼來說,不亞於一場饕餮盛宴。
小女孩舉起了皮球:“我想問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沒有被我嚇到。”
江可樂掏出了手機,按了兩下,打開了存在其中的泰國恐怖片,遞了過去,語重心長地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一群鬼圍在四周,津津有味地看著恐怖片,時不時還發出幾聲尖叫。
小女孩捂著眼睛:“我不敢看!”
旁邊的鬼嘲笑道:“你有什麼好怕的?”
小女孩手中的皮球嘲笑道:“你竟然還怕鬼,哈哈……”
經過了這一番事,天空已經蒙蒙亮了。
阮圖摸著兔子:“你有頭緒了嗎?”
江可樂抓起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這事情,不是鬼能做得出來的。”
阮圖的動作一頓:“你說是……人?”
“不知道。”江可樂捏著礦泉水瓶,“五天以後的那個厲鬼是關鍵,他肯定知道很多東西,等他出來再說……”
阿庫唉聲歎氣:“還要等五天啊。”
“不用。”江可樂指了指天色,“這裡的時間流動與外麵的不一樣。從天黑到天亮才過了2個小時。我算了一下,大概4個小時就是一天了。”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阿庫若有所思,“那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準備?”
江可樂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肩膀上:“你說的很對,所以……”
阮圖把兩幅撲克牌拍到了桌子上,接上他的下半句話:“我們來雙扣吧!”
於是在這個偏僻詭異的鎮鬼村中,一邊響起了恐怖片陰森的音效與一群小鬼們被嚇得“哇哇哇”的痛哭聲,一邊卻是歡快地“對三”、“三個7”、“王炸”等輕鬆而愉快的打牌聲。
在這兩個聲音的交雜中,似乎還聽到了一個不明顯的吐血聲。
*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第五天。
這天天色大變,風雨欲來。
一群村民麵無表情,身上卻打扮喜慶,穿紅戴綠的,扛著花轎從村頭一直走到了村中央,最後停在了栓子家門口。
他們好像沒看見一群坐在院子裡麵看恐怖片的小鬼,異口同聲地說:“請新娘——”
聲音平穩,沒有任何波動,令人聽了不毛而栗。
阿庫正好扔下一對王炸,拍著桌子站了起來:“雙扣!哈哈哈終於贏了!”
連續輸了十幾把的他幾乎要手舞足蹈了,結果轉過身,對上了一張張模糊的臉,他雖看不清楚,但也能感覺到那股詭異的氣氛。
阿庫的笑容緩緩僵住,縮到了邊上:“咋回事啊?”
一群人又開口:“請新娘——”
江可樂扔下手裡的牌:“看來我們今天有一個人要結婚了。”
阿庫立馬表態:“我不去!”
江可樂看看阮圖,又看看顧聞宗。一個是怕鬼的兔子精,一個是普通人……
“要不我去?”
就在這時,一個麵上搓著兩團紅暈的老太太拿出了一件紅嫁衣,在陰風中,裙角翻飛,好像是一件活物一般。
江可樂退後了一步:“還是算了,我不想當女裝大佬。”
顧聞宗迅速表態:“我穿不上。”
阿庫縮得更後麵:“這誰頂得住啊?”
三個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了阮圖。
阮圖:“其實……”他舉起了手中的兔子,斬釘截鐵,“我二叔可以!”
剛剛睡醒的兔子:“???”
大概阮二叔也在演員名單上,所以這群人對新娘子變成了新娘兔子沒有任何疑惑,還給兔子係上了一個大大的紅花,把嫁衣蓋了上去後,才送入了花轎中。
迎親的隊伍接到了新娘子,敲鑼打鼓的離去。
雖然他們都一水喜慶的紅,可完全看不出辦喜事的模樣,個個麵無表情,不說一句話,反倒像是辦喪事。
四個人遠遠地墜在了後麵,跟著迎親隊伍一直來到了村子的最深處。
那裡是一個廣場,裡麵簡陋地搭建成了婚禮現場,但在其中還擺放著一具棺材、一個牌位與一隻大公雞。
村民們把轎子停了下來。
“請新娘——”
那個臉頰上頂著兩團紅暈的老太太掀開了簾子,抱出了轎子裡麵的一隻毛茸茸的兔子,放在了一張紅木桌子上,桌上的另一角放著一隻捆起來的大公雞。
阮二叔的三瓣嘴動了動,似乎不理解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請新郎——”
村民們的聲音再次響起。
話音落下,周圍頓時狂風大作。
砰砰砰——
棺材中發出了猛烈的撞擊聲。
但那些村民好像毫無知覺,一個個都坐到了酒席的位置上,也不吃東西,隻是靜靜地坐著。
啪!
棺材蓋子被掀翻,從裡麵爬出來了一個身穿紅衣的男人,用僵硬地姿勢走了過來,他先走到了桌子邊上,捏起了公雞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腥熱的鮮血四濺。
做新郎打扮的厲鬼用暗紅的舌頭舔了舔,將所有的鮮血都裹入口中,還發出了陰測測的笑聲:“新娘……我的新娘在哪裡?”
阮二叔動了動屁-股,遠離了濺在它身邊的一點鮮血。
厲鬼扭過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阮二叔:“兔子???”
我新娘呢???
阮二叔蹦躂了一下,遠離了這個看起來怪模怪樣的男人,身上背著的大紅花還一抖一抖的。
厲鬼:“……”
怎麼感覺好像被兔子鄙視了?
算了,兔子就兔子了……
厲鬼自暴自棄地朝著兔子伸出了手,打算先把這兔子給解決了,再去殺人。
可沒想到這兔子靈活得很,讓他撲了個空,還摔了個狗吃屎。
厲鬼怒火中燒,一雙眼睛赤紅:“該死的兔子!”
阮二叔呆在一旁,一雙小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厲鬼爬了起來,化作了一道紅影,撲了過去。
兔子好像是被嚇傻了,愣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
厲鬼見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隻是他這個笑容沒保持太久,就被背後踹來的淩空一腳給踢沒了。
砰!
厲鬼再一次摔倒了地上,整張臉撞上了青石地磚,原本還算過得去的臉都摔得七扭八歪的,不僅不恐怖,反而變得可笑了起來。
厲鬼想要爬起來,但是背上又是踩上來一腳,讓他爬都爬不起來。
“你……”
厲鬼的脖子“哢嚓”一聲,腦袋扭過了180°,狠毒地看著動手的人,咬牙:“我要你……”
話還沒說完,就“砰”得一拳打了上來。
“嗷——”厲鬼嚎叫了一聲,捂著歪了的鼻子,“你竟然敢打……”
江可樂不廢話,又是一拳上去,打得厲鬼眼冒金星。
在劈裡啪啦的一頓揍中,厲鬼找到間隙,大喊:“我是鬼!”
江可樂鬆了鬆筋骨:“我揍得就是鬼。”
剛開始厲鬼還放些狠話,等到了後麵,已經完全失去了厲鬼的尊嚴,開始哭著求饒了。
“我錯了……”
“我什麼都說,彆打我了……”
江可樂鬆開了手,原本還陰森恐怖的厲鬼像條死狗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厲鬼:“說吧。”
厲鬼呻-吟了一聲:“我也是……奉命行事……來抓你們的生魂……我也是被騙的……”
果然不是鬼怪作祟,而是人。
會是什麼人在布局?抓這麼多生魂是為了做什麼?
江可樂一向不擅長解密,於是乾脆攤開了雙手:“你抓我們吧。”
厲鬼的身體一僵,帶著哭腔說:“不、不敢……”
釣魚執法?這誰頂得住啊?
江可樂半蹲在了它的身邊,溫柔細語:“沒事,你抓我們吧。”
厲鬼“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哭得像是個三歲的孩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
江可樂握拳:“你抓不抓?”
厲鬼看著眼前的拳頭,身上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抽泣道:“我……不是我不想抓……我根本抓不了你們的生魂……”
按照厲鬼所說,他們隻有意識進入到了筆記本中,實際上身體還在外界。在筆記本的世界中,意識受到驚嚇,變得渾渾噩噩,故而厲鬼才能收割走他們的生魂。
厲鬼雖然品種為“厲鬼”,可剛剛生成,就被道士給騙去當苦工了,修為弱得一批,如果不是通過筆記本,根本沒有害人的能力。
江可樂嫌棄:“怎麼這麼沒用?”
厲鬼直直點頭:“我沒用,我沒用……”
江可樂站了起來:“算了,等我們出去以後,你給我們帶路。”
*
等時間到了以後,一行人脫離了筆記本的世界。
在離開前,一群小鬼還對他們依依不舍。
“你們還會回來嗎?”
“我們不想再害人了了。”
“我還要看恐怖片!”
“得了,你剛剛都被嚇哭了。”
麵對一群小鬼,江可樂隻能答應下來,等事情結束後,會再來找他們。
一陣暈眩後,江可樂睜開雙眼,映入眼中的是亂糟糟的男生宿舍。
他伸手一拽,抓住了想要偷偷溜走的厲鬼,微微一笑:“想跑?”
厲鬼瑟瑟發抖:“沒、沒有。”
那邊阿庫摸到了眼鏡,終於看見了清晰的世界,他下意識地看向了江可樂手中的厲鬼。這厲鬼本來長得很恐怖,但剛剛挨了一頓揍,鼻子歪了,滿臉都是鮮血。看起來不僅不恐怖,反而有點搞笑。
但阿庫卻被嚇了一跳,他眼睛一翻,直直向後倒去。
阮圖摸著兔子:“我還以為他膽子挺大的……”
原來隻是根本沒看清。
“你來照顧他。”江可樂拍了拍圓珠筆,又給了厲鬼一個警告的目光:“帶路吧。”
厲鬼帶著三個人來到了一處山間彆墅。
這裡風景秀麗,占地僻靜又背靠景區,居住在其中的都是富豪人家。
“就是這裡了。”
江可樂開口:“顧總,你在外麵等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報警——這裡有人亂搞封建迷信。”
“阮圖,我們進去。”
*
彆墅中。
一個身穿西裝年過半百的老板憂心忡忡:“怎麼還沒回來?”
他的對麵坐著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半眯著眼睛:“這次是硬茬子,估計耽誤了點時間。”
老板顯然沉不住氣,左右來回走動:“大師,你說我們能成嗎?”
道長睜眼看了他一眼:“就差五個生魂了。”
老板:“我這不害怕嘛,畢竟做這個事,到底有違法律……”
道長麵無表情:“長生不老不是這麼容易的。”
老板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變成了堅定的神色:“大師,我全副身家都交給你了!”
道長點了點頭。
兩人的交談結束,厲鬼也從門口飄了進來。
道長:“來了。”
老板也麵露喜色。
厲鬼顯出了身形,後麵還跟著兩個人。
這老板自覺現在乾得事情見不得了,故而讓保鏢什麼的都先下班了,故而兩個人加一隻兔子暢通無阻地走了進來。
道長麵色一沉:“怎麼把人帶回來了?”
厲鬼有哭說不出。
這哪是我願意把人給帶回來的?明明是被脅迫的!
奈何這厲鬼平時就長得磕磣,道長不太願意直視它,現在被打得頭破血流了,道長也沒注意到。
道長剛開始以為是自己做的事情被同道發現了,還十分緊張,結果一看,是兩個年紀輕輕的小青年,立刻鬆了一口氣。
“還敢自己跑上門來……”道長冷笑一聲,捏了一個法咒,“上!”
話音落下,四周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道長又捏了一個法咒,聲音更加大聲:“給我上!”
還是沒有動靜。
老板小心翼翼地說:“是不是失靈了?”
道長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向了厲鬼,質問道:“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厲鬼指了指自己:“我?”
道長怒喝:“給我殺了他們!”
厲鬼是一點也不想動手的,但是它和道長簽訂了契約,不由自主地朝著江可樂衝了過去。
“求求你下手輕點——”
江可樂一腳踹了過去,還沒踹到厲鬼身上,就見厲鬼嚎叫了一聲,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我……他……好厲害……我不行了……”
這……碰瓷?
江可樂放下了懸在半空的腳。
道長和老板對視了一眼。
老板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大師,交給你了!”就以不符合他身材的速度朝著外麵跑去。
道長一個人被留在這裡,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
他取出了一張黃符,夾在手指中間,開始念咒語:“……”
阮圖聽了個開頭,就分辨出來了:“是雷擊咒,不能讓他念出……”
江可樂看了一圈,拎起一旁的花瓶就砸了過去。
鐺——
花瓶正中道長的腦袋,咒語戛然而止,道長也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來。”
江可樂拍了拍手:“成了。”
厲鬼見道長倒下了,立刻麻溜地站了起來,毫不猶豫地反水:“我知道那些生魂被放在哪裡!我帶你們去。”
彆墅的地下室。
這裡被改裝成了擁有封建迷信特色的供奉堂,香火旺盛,隻是不知道供奉的是哪家邪神,看起來詭異極了,供奉桌上還放著許多書籍,翻開一看,全是什麼“長生不老”的邪術。
旁邊是一排排架子,上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個個玻璃瓶,走進一看玻璃瓶中漂浮著一個個的光圈——裡麵裝得全是生魂。
江可樂拿起了一個玻璃瓶打開,如同蒲公英一般的光圈就搖搖晃晃地飄了出來,順著風飄向了遠方,回到了他該去的地方。
“他們搞這麼多生魂乾什麼?”
厲鬼:“聽說是想要長生不老。”
江可樂樂了:“想長生?還不如直接自殺變成鬼快一點。”
*
老板跑出了彆墅,隻是他比較豐滿,平時又缺少運動,跑了沒幾步就上氣不接下氣了,慢慢地挪到了門口,一抬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顧總!”老板擦了擦汗水,“你怎麼在這裡?”
顧聞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我幫你報警了。”
老板一愣,轉而鬆了一口氣:“就是,他們私闖民宅,是因為報警抓他們才是,多謝顧總幫忙了……”
正說著,警笛一路呼嘯過來。
老板一看警察,立刻有了底氣:“警察同誌……”
警察看了兩個人:“是誰報的警?”
顧聞宗站了出來:“是我。”
老板陪著笑:“是我家的事情……”
警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家搞封建迷信?”
老板沒聽清楚,就直直點頭:“是、是……”
等警察走進去了,他才反應過來:“什麼封建迷信?沒有沒有——”
老板想上去解釋,攔著不讓他們進去,隻是他一路跑出來,早就沒了力氣,根本追不上去。
“哎——”老板氣得直拍大腿,他看著一旁的顧聞宗,冒出了一個想法,神神秘秘地靠了過去“顧總,你對長生不老感不感興趣?”
“長生不老?”顧聞宗微微眯起眼睛。
老板還以為他心動了,連忙遊說了起來。
但顧聞宗依舊是淡淡的,他望著前方湛藍的天空:“長生不老?”他的臉上帶了點嘲諷的意味,“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