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大開, 夜風就夾雜著不停歇的喇叭聲灌了進來。
現在正值高峰期, 一眼望去, 車流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儘頭。
那道殘魂從早就從窗口鑽了出去,漂浮在了半空中。它魂魄不全,連話都不會說, 就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看著包廂裡麵的兩個人。
好像在說, 快跟上啊!
江可樂的手按上了窗台,還刻意問了一句:“你不恐高吧?”
當然不。
但顧聞宗還沒來得及說, 江可樂就極為體貼地伸出了手。
他看了看麵前白嫩的手掌,還是決定什麼也不解釋,直接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夜風呼嘯而入。
江可樂拉著顧聞宗, 從窗台翻了下去。
餐廳是在七樓。
兩人隻往下墜了一小段距離,就被湧上來的風給拖住,身體一輕,就懸浮在半空中。
江可樂有點勉強。
平時他隻要簡單粗暴的手段就能解決妖魔鬼怪,對術法就稍微疏忽了一些。如果隻有他一個人還可以,但現在帶了個人, 不消片刻時間, 鼻尖上就冒出了點點汗水。
正在他集中精力維持在半空中的時候,突然聽見旁邊的人說:“抱緊我。”
江可樂下意識地摟住了顧聞宗的腰, 手掌正好覆蓋在他的腰腹上。
說實話, 顧聞宗的身材挺好的, 不是那種健身房中練出來、用高蛋白養出來的浮誇肌肉,而是摸起來結實精瘦的身體。
這麼想著,江可樂偷偷摸了一把。
顧聞宗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啞:“彆摸。”
做壞事被發現了,江可樂連忙鬆開了手。他都忘了現在正處於半空中,這一鬆手,差點就往下墜落。
還好顧聞宗伸手撈了一把,牢牢把人摟在了懷中。
“小心。”他低頭看著江可樂的白皙的額頭,解釋道,“隻是現在不行。”
這話說得有深意。
江可樂抬頭偷偷看了顧聞宗一眼,卻被人抓了個正著,他有些不自然地側開了臉,避開了顧聞宗的視線。
“不用偷偷看我。”顧聞宗摟著江可樂的腰,遊刃有餘地跟在那道殘魂身後,“什麼時候都可以正大光明地看。”
殘魂帶著他們一路向西。
一直偏離了城市中心,周圍漸漸荒涼了起來,又打開前行了幾分鐘後,在樹林中的小道中看見了一輛紅色的寶馬mini。
江可樂問:“這是虞貞貞的車?”
殘魂僵硬地點了點頭。
江可樂走上前去,車裡沒有人。他握住了車門把手,嘗試著開車門。
沒想到車門沒鎖,一下就打了開來。
車廂裡麵的擺設整齊,一個包包放在副駕駛座位上,連手機都好好地待在車載手機支架上,這說明虞貞貞在消失的時候,是毫無抵抗力的。
江可樂又問:“她消失的時候,你發現了什麼?”
殘魂智商不高,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表達些什麼,口中還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江可樂:“……”
求個翻譯。
在描述完了以後,殘魂展開了手掌,露出裡麵握著的一絲頭發。
江可樂:“虞貞貞的?”
殘魂點點頭。
江可樂接過了頭發絲,閉眼感受了一下:“在那邊。”他睜開眼,指向了濃密的森林中。
不過他隻感應到了一個大致的方向。
虞貞貞所在的地方應該布下了一個陣法,隔絕了外人的感知。不知道那些人抓虞貞貞是為了什麼,她現在一定凶多吉少。
雖然虞貞貞心思不正、犯了口障,但江可樂犯不上和一個小姑娘較勁,他連忙撥通了方隊長的電話,說明了情況。
電話的另一頭,方隊長麵色凝重,立刻調人準備趕過去。
他的搭檔卻有些不在意:“老方,你是不是被人忽悠了?虞貞貞車開出去不到十分鐘就消失了,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兩個小時車程的郊外?”
方隊長停下了動作:“不相信?”
搭檔:“這也太玄乎了……要是車真的在郊外,今晚我請全隊人吃夜宵!”
方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準備好錢包吧,出發!”
*
虞貞貞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她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就聽見耳邊響起了一個人聲,這個聲音生澀難聽,就像是砂紙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她半眯著眼睛,看了過去。
她的前方站著一個人影,看樣子是個中年男人,他正說著話:“你抓錯人了!”
中年男人的身邊飄著一個模糊的影子:“我怎麼知道,她身上陰氣也很重,湊活著用了吧。”
它是奉了中年男人的命令出去抓一些命格特殊的女子,它看虞貞貞身上也陰煞之氣濃重,就認錯了人,把虞貞貞給抓了回來。
“這怎麼能湊活!”中年男人指使道,“再去抓個陰命的女子回來!”
影子“唰”得一下就消失了。
眼看著中年男人要轉過身來,虞貞貞連忙閉上了眼睛,假裝還在昏迷。
可中年男人一眼就看穿了虞貞貞的偽裝,冷笑了一聲:“小姑娘,怪就怪在你命不好……”
虞貞貞聽著這陰惻惻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睛:“你、你是不是要錢?我家很有錢的,隻要你放了我,多少錢都好說,五十萬、一百萬……再多我爸媽都出得起的!”
中年男人一點也不為金錢所動,一步步朝著虞貞貞走去。
虞貞貞這才看清中年男人的模樣,他的身材體格看起來最多不超過四十歲,但臉上皺紋累累,一層疊著一層,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般。
在中年男人即將接近她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了尖銳的尖叫聲:“你離我遠點啊——”
中年男人停在了距離虞貞貞一步之遙的地方。
正要出手奪去虞貞貞魂魄的時候,那個鬼影又回來了,它真誠地建議:“陰命真的不好找,要不還是湊合一下吧?”
中年男人盯著虞貞貞看了一會兒。
“算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錯過這次就沒這麼好的日子了,小富小貴之命,勉強可以當祭品了,湊合著試試吧。”
虞貞貞瞪大了眼睛。
她聽不懂這男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不用想,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正在她拚命掙紮準備求救的時候,一股涼意從額間鑽入,她就又失去了意識,重新陷入了一片沉沉的黑暗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虞貞貞發現自己被綁在了一個柱子上。
她費儘力氣左右轉動了一下腦袋,看見不止她一個人被這樣綁著,視線可見的地方,加上她有整整六個人被綁在柱子上。
全是女人,有成□□人、青春少女,甚至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全部都在昏迷中。
除此之外,沒有彆的人。
虞貞貞喊了一聲:“喂!你們快醒醒!”
她動了動手腕,想要解開這個麻繩,可這一動,手腕處就傳來了一陣疼痛,她低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腕上被割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溫熱的鮮血泊泊流出,順著柱子滴到了地上。
虞貞貞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女人。
發現她們身上也被割了傷口,有的在手腕、有的在大腿,鮮血彙聚在了地上的凹槽中,緩緩繪製出了一個古怪的圖案。
虞貞貞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邪教祭祀場所,甚至還用活人來祭祀。
“有人在嗎!”她拉高了嗓門大喊,“你們這是違法!我們要破除封建迷信,你們不要再執迷不悟,不然等警察來了,你們全都得坐牢!”
但是沒有人出現。
倒是被綁在柱子上的女人被吵醒了,她們在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情況的時候,都慌亂了起來。
虞貞貞連忙說:“我們都被邪教綁架了,你們快點喊救命,把附近的居民給吸引過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開始哭喊、嚎叫了起來,尤其是那個七八歲的女童,她不需要指揮,無師自通地開始尖叫哭鬨,分貝最高,足以刺破人的耳膜。
這時候黑暗中有人幽幽開口:“彆白費力氣了,這裡是荒郊野嶺,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的。”
話音剛落,就有個少女扯著嗓子大喊:“破喉嚨!”
*
江可樂剝開了攔路的野草,費力地向前走去。
顧聞宗拉住了人:“我聽見聲音了。”
江可樂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樹林裡一片靜悄悄的,根本沒什麼聲音。
顧聞宗指著另一條小路:“在這裡。”
江可樂不疑有他,跟著顧聞宗的身後走了過去。
隻是一邊走,一邊在想,顧聞宗的耳朵這麼靈敏,難道……是兔子?
今天也在猜測顧總的種族呢!
小路走到儘頭。
麵前是一處破舊的山廟,牌匾都模糊不清,不知道原本祭祀的是什麼神。
江可樂推開了山廟的大門,走了進去了。
不管這裡以前祭祀的是什麼神,這裡地方偏僻,附近的山民全都遷移走了,信徒早就一個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