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紙被用力揭了下來,出現在麵前的是又一幅壁畫。隻是年代久遠,在氧化的作用下,略微有點褪色。
謝小舟仔細看了過去,上麵繪畫得大概是河邊村的曆史。
河邊村以前的村民因戰亂、饑荒而遷徙。禍不單行,原本就飽受災難痛苦的村民又在此地染上了瘟疫。
為了不讓瘟疫擴散開來,他們隻能忍痛把生病了的同伴投入河流中,就在這時,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出現了。
壁畫上的表現非常的誇張。
白衣男子四周圍繞著祥雲鳥雀,他從天而降,身後金光普照。而下方麵黃肌瘦的村民匍匐跪地,口中大呼“神明”。
壁畫的下一幕便是村民在河邊祭拜這位白衣男子的神像,身後是一棟棟建築,似乎他們已經在這裡定居了下來,遠離了痛苦與饑餓,生活也變得富足了起來。
大概是為了感謝這位白衣男子,村民們自發地舉行了祭祀典禮,送上了祭品與村子裡最美的女子,希望讓白衣男子永永遠遠的保佑河邊村的居民。
夜色中,女子身穿華麗的嫁衣,滿臉期待地走上了祭台,一抬頭,女子的臉上覆蓋了精致的刺青紋身。
不顯恐怖,反而更加有一種民族特色的妖異。
白衣男子立於水麵之上,遠遠地望著,沒有任何的表示。祂微微轉身,表示等天亮後就要離去。
畫麵到這裡戛然而止。
如果是一個單純的神明與子民的故事,這應該算是完美結束了。但這裡是陰間劇組,這個故事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謝小舟伸手摸索了一下,發現後麵的牆壁凹凸不平與其他地方不同,顯然,畫著壁畫的牆壁被人鏟了下來。
那應該就是不想讓彆人知道的後續故事。
謝小舟重頭再看了一次這壁畫。
上麵的村民,是河邊村的人。
白衣男子,應該就是河神了。
可不知道是壁畫毀壞,還是故意為之,壁畫上並沒有畫出河神的真容,就算是出現正臉的地方,也是被一團白色所覆蓋,空洞洞的。
而從壁畫上看,這位神明明顯是帶來祥和與福瑞的,可現在的河神……說祂不是邪神,邪神都不帶服氣的。
再仔細觀察,謝小舟又發現一點。
壁畫上,河邊村也出現了神龕,隻是上麵的神龕並沒有被紅布所覆蓋,裡麵也沒有神像,空蕩蕩的。
這種不同,肯定意味著,後續肯定發生了某種變化。
到底是壁畫上的內容經過了美化,還是河神一開始出現的時候,並不是所謂的邪神。
謝小舟正在看著壁畫思索,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暗示的咳嗽聲。
他的身體更快一步,直接把那張撕下來的紙給按了回去,將牆壁恢複原樣。
轉過頭,門被推開,身形佝僂的河婆走了進來,正用陰冷的目光掃視著房間裡的人。
目光緩緩落到了角落裡的謝小舟身上。
謝小舟不慌不忙,衝河婆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走到了一邊。
也不知道河婆有沒有發現牆壁上的紙被撕掉了,盯著謝小舟看了一會兒,又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等河婆離開後,謝小舟想要去找找看有沒有其他線索,隻是看了一圈,並沒有再發現彆的壁畫。
長腿姐姐靠了過來,小聲地問:“有發現什麼嗎?”剛剛就是她在警示。
謝小舟搖頭:“我不是很確定。”他正要細說,卻被長腿姐姐阻止了。
謝小舟不解,在長腿姐姐的暗示下,看見了其他嘉賓神情各異的模樣。
經曆了剛剛的事情,嘉賓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的密切了。大家變成了競爭者,也不知道為了唯一一個新娘的名額,為了活下來,會做出什麼事情。
謝小舟將這種變化收入眼中,衝愛上書屋習祈神舞。
祈神舞並不難。
謝小舟有舞蹈基礎,沒過多久就已經學會了大部分的姿勢。雖然不如壁畫上的柔美,但也有彆有風情。
這間屋子沒有窗戶,也不透光,隻有燭台上的蠟燭緩慢燃燒,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謝小舟停下了動作,輕聲自語:“現在是幾點了?”他想要去尋找鐘表,可是環顧一圈,並沒有發現這個東西。
他掏出了手機。
一進入拍攝現場,手機就會完全失去信號,能做得隻有進入《驚悚綜藝》的網頁後台。
但看時間這種功能還是存在的,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著晚上10:10。
不可能這麼快就到晚上了。
謝小舟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默數了六十下,可屏幕上的時間還是“10:10”,停滯在了這一刻。
這個數字格外的眼熟,他仔細回想——這不就是嘉賓們進入拍攝現場,抽取身份卡的時候嗎?
謝小舟還以為是手機壞了,又去問長腿姐姐:“現在幾點了?”
長腿姐姐的手腕上帶著一塊裝飾用的表帶。她低頭一看,時針、分針都已經不走了。
“晚上十點十分。”她說。
和手機上的時間是一樣的,根本沒有變化過。
謝小舟轉向了火光跳躍的蠟燭,一些之前沒有發現過的細節閃過了腦海。
“時間……”他自語。
長腿姐姐說:“以前我也有遇到過這種事,時間是靜止的,一切都是幻覺。”
謝小舟雖然隻拍攝過一次節目,但他惡補了許多的恐怖電影,此時聽到長腿姐姐說的話,也有了靈感。
“這是一種可能,我們都身處幻覺這種,其實經曆的一切都是假的。”他頓了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經曆是真的,時間是假的。隻是,用來欺騙的不是我們。”
長腿姐姐不解:“那欺騙的是誰?”
在認真思索的時候,謝小舟眉眼間的乖巧就消失了,他微微垂著頭,側臉的弧度有些冷淡:“一個猜測,可能並不準。”
“我剛剛看了藏起來的壁畫,壁畫上的河神是天亮就要離去,但時間現在永遠停在晚上十點十分,代表著不會天亮。”
“河神被困在這裡了。”
在河邊村,手機、鐘表等一切可以用來表示時間的東西都失效了,這絕非是意外。
肯定是對嘉賓們的某種暗示。
【舟舟,你的傻白甜人設崩塌了】
【我夥驚!舟舟竟然也這麼聰明的嘛?】
【舟姐這也能吹?這不是有手就行?彆吹了吧,隻會討好boss的廢物】
【嗬嗬,你不服你上啊,討好一個給我看看】
【我討論個冰箱還需要會製冷是嗎?】
長腿姐姐若有所思:“有這個可能,難道我們要解救河神嗎?”
謝小舟:“……”
看起來不是很需要解救的樣子。
在兩人私底下交流的時候,雙馬尾雙手背在身後,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掐著甜膩的嗓音說:“你們在聊什麼呀?”
長腿姐姐並沒有要分享信息的樣子,冷淡地說:“沒什麼。”
雙馬尾正要追問:“和我說說又沒什麼……”
長腿姐姐懶得理會,一個漂亮的高抬腿從雙馬尾的麵前掃了過去。
雙馬尾差點被踢了個正著:“你差點踢到我!”
長腿姐姐:“誰讓你站我麵前的?”
雙馬尾討了個沒趣,灰頭土臉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謝小舟說:“我要去彆的房間看看。”
後半段壁畫絕對非常重要。
長腿姐姐想了想,問:“你要和我合作嗎?”
在綜藝節目中,光靠一個人單打獨鬥是不行的。謝小舟需要有一個靠譜的隊友,而長腿姐姐看起來就不錯。
謝小舟伸出了手:“謝小舟,演員。”
長腿姐姐將手搭了上去:“李笑,退伍軍人,現在的身份卡是神射手。除此之外,還有一張sr卡‘聶隱娘’。”
謝小舟:“呃……我的身份卡是攝影師。”
李笑:“?”
謝小舟:“就是,拍照的那個攝影師。”他補充了一句,“r卡。”
一聽就非常的炮灰。
但李笑並沒有因為這一點而看不起謝小舟,點了點頭:“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我可以配合你。”
謝小舟:“你能幫我引開河婆嗎?”
李笑:“可以。”
她的sr卡是聶隱娘,是在一個古代節目裡獲得的,刺客專精,會隱身、製毒和暗器。
在李笑的幫助下,兩人悄然地離開了練舞的房間。
河婆正守在門口不遠處的地方。她的年紀很大了,眼皮層層疊疊地耷拉下來,雙手收在袖子裡,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小老太太。
李笑給了謝小舟一個眼神,閃身出去,用手中的暗器擊中了窗戶。
咚!
河婆猛地睜開了眼皮,眼睛就好像是淬了毒一般,陰狠地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她站了起來,以一種不符合老太太的動作走了過去。
謝小舟趁著這個機會,進了另外一個房間。
那個房間裡漆黑一片,什麼東西都沒有,謝小舟一個不備,差點被地上的東西給絆倒。
他穩了穩身形,在黑暗中摸索著。
摸了一會兒,他終於在牆壁上摸到了一處凹凸不平的地方,但是因為沒有光芒,看不清上麵到底畫的是什麼。
謝小舟摸了摸口袋,也沒帶可以照明的工具。他靈光一現,小聲地說:“河神,您在嗎?”
河神:“……”
從之前的舉動來看,謝小舟已經明顯摸清了河神的性格。祂挺好說話的,很享受彆人依賴、順從的模樣。
於是謝小舟說:“這裡好黑哦,您能給我點一盞燈嗎?”他的眉心皺了皺,“剛剛我差點就摔倒了,好痛哦。”
又要哭了。
河神莫名地有些煩躁。
更久遠的事情祂記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怎麼祭祀的。可上幾次祭祀,送上來的人不是又哭又鬨,就是想要逃跑。令祂一看就厭惡。
祂第一次見到如此乖巧順從的新娘,滿心滿眼都是愛慕。
可……乖巧過頭了。
又軟又白,動不動就哭。雖然也同樣是哭,但祂卻不那麼的討厭,隻是不想讓他為彆的東西流淚。
都說了不要哭了。
河神的情緒波動了一下,一股惡意湧了出來——把新娘永遠困在水下,這樣就不會哭了。
但還沒付諸於行動,祂的理智就又占據了上風。
算了,點個燈而已。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要求。
謝小舟等了一會兒,就在他以為失敗的時候,黑暗中響起了“呲”得聲響。
一束火苗亮了起來。
謝小舟眨了眨眼睛:“謝謝您,您真好。”
有了光,謝小舟就端起了燭台,想要看清楚上麵的內容。
壁畫是接著之前的內容的。
祭祀結束後,河邊村的村民不想要河神離開。
他們受夠了痛苦、死亡與顛沛流離,認為如果讓河神離開了,他們就又要恢複以往的生活。
為了保證未來的幸福,那邊載歌載舞的祭祀,這邊卻圍成一團在暗地裡謀劃著什麼。
最終,他們得出了一個計劃——竊取河神的神格。
謝小舟想要繼續往下看,可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甜膩的聲音。
木質結構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能清楚的聽見雙馬尾在說話:“婆婆,我看見有人進了這個房間哦。”
這聲音將出去的河婆吸引了回來:“咳咳……是誰?”
腳步聲越來越近。
要被發現了。
謝小舟連忙熄滅了燭火,手腕一轉,匕首刀刃的寒光出現在了指尖。
他冷靜地想。
也不知道河婆是人是鬼。不過沒關係,捅一刀看看就知道了。
吱嘎——
門推開了一小道縫隙。
謝小舟屏住了呼吸。
但不知為何,河婆並沒有進來,而是又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