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少年身穿藍白校服,衣領敞開,可見裡麵森森白骨。他有著一雙灰蒙蒙的眼睛,眼瞳好像被霧氣遮住了一般,看不真切。
這是,校園類節目的終極BOSS秦淵。
【秦淵???】
【啊啊啊我起了,我好了,我又可以了。初戀是墜好的!拇指.jpg】
【秦淵怎麼會在這裡?】
【可能是這個節目比較特殊?秦淵隻在校園類的節目中出現,而這裡是學校,舟舟身上又帶了秦淵的信物,所以能召喚出來】
【不管秦淵是怎麼來的,我隻想看看舟舟是怎麼應對翻車現場的,嘻嘻嘻】
沒想到,率先做出反應的不是謝小舟,而是那隻小烏鴉。
在秦淵出現以後,一直乖巧站在謝小舟肩膀上的烏鴉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身上的羽毛都支棱了起來。
秦淵的眼睛緩緩轉動了一下,目光落到了烏鴉的身上。
嘎——
這是它的小薔薇!
烏鴉昭顯著自己的主權,威脅了一陣後,它翅膀撲騰了一下,衝著秦淵飛撲了過去,鋒利的爪子一閃,目的就是那雙灰蒙蒙的眼睛。
觀眾有點不解
【這烏鴉的反應怎麼這麼大?】
【懂的自然懂】
【這是醫生養的那隻烏鴉】
【哦哦,這就是另類的修羅場嗎】
烏鴉來勢洶洶。
秦淵卻依舊站在原地,沒有退後一步。眼看著烏鴉銳利的鳥喙就要啄上來,他隻是輕飄飄地抬起手,精準地抓住了烏鴉的羽翼。
烏鴉:“……”
烏鴉想要揮動翅膀,卻一點動不了。隻能伸長了脖子,不停地叫囂:“嘎嘎嘎——”
秦淵垂眸凝視著這隻聒噪的烏鴉。
不僅是烏鴉對秦淵有敵意,秦淵也一樣不喜歡它。
沒有任何理由,隻是潛意識裡,對它有一種排斥感。
不喜歡,那就抹除。
秦淵對待任何生命都是一樣的漠然,抓著羽翼的手指慢慢攥緊,表麵隱隱浮現出了白骨的形態。
烏鴉似乎察覺到了危險,拚命掙紮了起來:“嘎!”
油光水流的羽毛都變得亂七八糟的,不少飄落到了地上。
不過就算秦淵起了殺心,烏鴉也隻是看起來狼狽了一點,實際上還是活蹦亂跳的。
按照秦淵的能力,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自從秦淵出現以來,便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見到這樣,那張雕塑一般精致的臉龐上浮現了一絲驚異。
烏鴉則是趁著這個機會,從秦淵的手掌心裡撲騰了出來。
這次烏鴉是吃了個大虧,身上的羽毛掉的七零八落,看起來狼狽不堪。可是它也知道並不是秦淵的對手。於是撲扇了一下翅膀,衝著秦淵“嘎”了一聲。
現在欺負它,等到醫生來了,讓你看看醫生的厲害!
做完了這些,烏鴉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流光,朝著謝小舟的無名指鑽了過去。
謝小舟順著這道流光看去。
隻見無名指上帶著的戒指變得有些不同,戒圈翅膀上的紋路有些淩亂,顏色也褪去了一層,變得灰暗了起來。
他心有所感,應該要過上兩天,才能再召喚出烏鴉了。
但這並不重要。
現在最重要的是——
謝小舟抬起眼皮,望了過去。
秦淵正站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地方,手指彎曲了一下,一撮羽毛慢慢飄落了下來。
他的目光順著羽毛一直墜到地麵上後,複又轉到了謝小舟的身上。
謝小舟頓時覺得周身的溫度一變。
原本他接近那個奇怪的教室,裡麵源源不斷的熱氣湧出,有些悶熱。可現在,卻又如同墜入冰窖。
就連教室裡上課的老師也察覺到了危險,停下了講課的聲音。那些學生都低下了頭,不敢再看謝小舟一眼。
謝小舟:“…………”
難道,是因為他那個電話把秦淵給召來了?
現在好像有點難辦。
謝小舟上次之所以敢騙秦淵,是因為認為離開了《校園七夜談》就不會再碰到他了,這才隨口扯了一個要來當常駐嘉賓的謊。
沒想到,竟然被秦淵當場捕獲了。
“謝小舟。”秦淵說話稍微順暢了一下,但每個字之間還有一些停頓,“你,騙我。”
謝小舟對上了那一雙灰蒙蒙的眸子。
看樣子,秦淵明顯是來算賬的。
現在得想想怎麼才能糊弄過去了。
謝小舟的眼睫顫抖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選擇,他並沒有辯解什麼,而是直接上前一步,撞入了秦淵的懷抱。
秦淵的動作微微一頓,下意識地就抱住了這具溫暖柔軟的身軀,手掌按在了謝小舟的後背,想鬆開卻又鬆不開。
秦淵的身體隻剩下森森白骨,冰冷又硌人。
但謝小舟毫不在意,臉頰貼在了秦淵的胸膛,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秦淵垂眸。
以他所在的角度,可以看見謝小舟纖長的睫毛上掛著星星點點的淚光。
謝小舟似乎是察覺到了秦淵的注視,仰起頭:“還能見到你,真好。”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倒映著秦淵的模樣,好像那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聽著這樣的軟語,秦淵臉上的冷漠稍微緩解了一些。
謝小舟的手搭在了秦淵的肩膀上,感覺著下方堅硬的骨骼,略帶遲疑地問:“你、你還好嗎?”
聽到這個問題,秦淵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看起來就如同是沒有感情的精美雕塑。
隻是在寒冰凝固之下,還湧動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偏執。
自從謝小舟離開以後,秦淵便一直在黑暗之中。
那裡沒有光亮,沒有聲音,沒有任何活物的存在。有的隻有,永恒不變的寂靜。
秦淵早應該習慣這一切——如果他不曾遇見過謝小舟的話。
謝小舟說,他會回來。
可是,秦淵不知道多少次從黑暗中睜開眼睛,麵對的隻有死寂。
有人說,謝小舟是在騙他。
他是一個厲鬼,沒有人會願意待在一個厲鬼旁邊。
剛開始秦淵沒有相信,可是來的人一批又一批,但他從未再見到過謝小舟。
他這才終於明白過來,謝小舟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那些甜言蜜語,都是用來欺騙他的。
秦淵躺在黑暗中,將那些日子與謝小舟相處的點點滴滴反複回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如果再有機會見到謝小舟,不管再說什麼話,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拉著謝小舟一同進入無邊深淵。
這樣,就可以永生永世地在一起。
無論變成什麼樣。
就算身軀變得冰冷,就算心臟不會跳動,那都沒有關係,他隻要謝小舟。
秦淵每時每刻都是這麼想的,直到再次見到謝小舟為止。
少年的眼眸清澈,滿滿的都是毫無防備的信賴與喜悅。
沒有一絲害怕退卻。
不管秦淵做了多少準備,事到臨頭,卻又有些退卻。
或許……謝小舟不是想要欺騙他的,隻是有其他的理由。
秦淵的手指撫過了謝小舟的臉頰,輕輕拭去上麵的淚珠。
一點滾燙落在了指腹上。
“你,為什麼,沒回來。”他問。
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
謝小舟的雙眼有些黯然:“我也不知道……”
秦淵望著謝小舟。
謝小舟的臉上滿是茫然,不似作偽。他直直地看著秦淵,突然明白了過來,倒退了數步,一臉不可置信地說:“你在懷疑我?”
秦淵的嘴唇翕動:“我……”
謝小舟的眼尾掛著淚珠,欲落未落,打斷了秦淵所說的話:“你以為我不願意回來,以為我在騙你。你以為……”他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我就是這樣的人。”
秦淵見謝小舟這副受傷的模樣,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麼好。
謝小舟並不去解釋,隻是說:“你不相信,我說什麼都沒用。”他咬了一下唇角,在上麵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痕跡,“所以,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質問我,還是……殺了我?”
謝小舟決絕地看了一眼秦淵:“那你殺了我吧。”他閉上了眼睛,仰頭露出了白皙皎潔的脖頸。
臉上隻有一片死寂的絕望,與剛才的欣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淵知道,隻要他想,不用費多少力氣,就可以將謝小舟變成那些陰森可怖的生物。
可是,他不想。
謝小舟閉著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但聽覺格外的敏銳。他聽見,秦淵朝著他走了過來。
會殺了他嗎?
還是……
謝小舟的思緒中斷,被一個冰冷的臂彎抱在了懷中。他的額頭磕在了秦淵的胸口,沉默不語。
過了半晌,他才輕聲地說:“我怎麼會不想回來找你呢?外麵這麼危險,剛才我差一點就死了……因為節目組沒有給我發邀請,所以我才沒辦法回來。”
【看樣子不會是真的吧?】
【假的!我用鬼格擔保,節目組肯定給謝小舟發常駐嘉賓邀請了!我之前都聽到消息了,因為《校園七夜談》的熱度太高,要捧謝小舟當常駐嘉賓,沒想到我等了半天,沒有看到他出現】
【節目組,冤】
【秦淵,慘】
【還記得之前節目裡舟舟的表現嗎?秦淵,一個朋友罷了!微笑.jpg】
節目組當然給謝小舟發邀請函了,而且還發了不止一次,他每次都拒絕了。
但現在怎麼可能說出來呢?
他就在賭。
賭秦淵和節目組是沒有聯係的。
謝小舟眨了眨眼睛,在一片淚眼朦朧中,看見秦淵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秦淵率先認錯:“對不起。”
他不應該不相信謝小舟的。
明明……他那麼愛他,就連生命都可以不要。
是他錯了。
謝小舟心想,這一招雖然沒有新意,但是有用就行。
於是便落下一滴眼淚來,說:“那你帶我走好不好,這裡這些東西……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