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舟吹吹這隻手，又吹吹那隻手：“為什麼要幫我挨罰？”
小教父低垂下了頭，語氣沒有一點波瀾：“這是我應得懲罰。”
今天晚上，他又沒能控製好自己，顯現出了惡魔模樣。
就算沒有修女嬤嬤，他也會給予自己責罰。
用疼痛留下記憶，再用記憶規誡自己——小教父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
謝小舟不解：“為什麼？”
小教父沉默了片刻：“因為……我是惡魔。我生而有罪。”
謝小舟注視著小教父。
他那麼小小一個，臉頰上還帶著一點嬰兒肥，眼中卻是不屬於這個年齡段成熟。
“這不是你錯。”
話音落下，謝小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了。
小教父確實是惡魔。
如果他真是一個反派boss或許會好一些，可偏偏他學會了不屬於他美德。
本性與道德產生矛盾，這就是痛苦來源。
謝小舟想到了成年以後教父。
教父是克製隱忍，他不容許有任何感情存在。
這樣……會快樂嗎？
小教父沒有反駁，隻靜靜地站在那裡。
謝小舟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夜還很長。
濃鬱困意一點點地爬了上來。
房間裡十分空曠，中間隻擺著一張缺了腿長椅，仿佛隨時都會坍塌解體。
謝小舟乾脆坐在了角落，背靠著牆壁閉上眼睛休息。
禁閉室裡陰森黑暗，隻有一個小小窗戶可以透光。
半睡半醒間，謝小舟覺得有點冷。
不過這冷也隻是冷了一會兒，很快就有另外一具身體貼了上來。
謝小舟呢喃了一聲，下意識地抱住了熱源，那熱源好像掙紮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動。
皎潔月色靜靜地照應了下來。
兩個小男孩猶如幼獸取暖，在角落裡抱在了一起。
【太治愈了】
【原來這次舟舟路線竟然是成為白月光救贖小教父嗎？我可以！】
【修女也太討厭了，竟然敢打小教父】
【再這樣下去，我都忘了這是《驚悚綜藝》節目了】
來到熟悉禁閉室，謝小舟心態良好，一覺睡到了大天亮，一直聽到窗外傳來交談聲，這才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外麵天氣晴朗，日光斜斜照了下來，落在了小教父身上。
小教父早就醒了。
一頁過去，他身上狼藉都不見了，頭發被整齊麵對著牆壁而站，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低著頭在虔誠地祈禱著什麼。
謝小舟舔了舔有些乾涸嘴唇，朝著小教父走了過去：“小教父——”
也許是犯了同樣錯誤，小教父態度比之前要稍微軟化一些——但也隻是稍微。
他側過頭，似乎在遮擋著什麼，問：“小教父？為什麼要這麼稱呼我。”
謝小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歪了歪頭，說：“我也不知道呀。”因為縮水了緣故，他聲音變得有些軟糯，此時尾音拉得長長。
小教父好奇心並不旺盛，現在夜沒有追問，而是閉上了眼睛繼續禱告。
謝小舟是一個無神論者，沒有信仰，讓他禱告也做不來。禁閉室裡也沒其他娛樂設施，他隻好無聊地走來走去，時不時地看小教父。
這麼下來，就連專心致誌小教父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謝小舟忽然說：“你眼睛……”
小教父抬手遮住了左眼，有些慌亂。
謝小舟疑惑道：“怎麼了？”
小教父抿了抿唇角：“沒什麼。”
謝小舟就要去拉小教父手臂：“讓我看看。”
經曆了昨天晚上事情，小教父已經知道了謝小舟性格，隻能慢慢地放下了手臂。
小教父右眼是深沉黑色，可左眼卻還泛著淡淡血光，一黑一紅，看起來十分詭異。
剛才他動作不自然，就是為了擋住著隻異常左眼。
謝小舟：“是不想讓我看到嗎？”
小教父低頭：“嗯。”
不管是羊角還是眼中血月，都代表著他不是正常人，而是惡魔。
他厭惡這一切，並不想讓彆人看到。
謝小舟看了看小教父左眼，心想，難怪教父要帶著一副單片眼鏡。
“你等我一下。”扔下了這句話以後。謝小舟跑去一旁櫃子前，踮起腳翻找了一下，本來不過是抱著試一試想法，結果還真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副單片眼鏡。
單片眼鏡靜悄悄地躺在了抽屜裡，也不知道上一任主人是誰，被丟棄了多久。
謝小舟拿了起來，鏡片上都遍布著灰塵，他拿自己衣服擦拭乾淨。
“喏，給你。”謝小舟又邁著小短腿走了回去，伸出了手。
小教父目光落下。
白白胖胖爪爪中，躺著一副單片眼鏡。
他揚了揚手，表示道：“戴上，可以遮一下。”
小教父遲疑了一下。
謝小舟乾脆自己動手了。他掰住了小教父肩膀，一臉認真地將單片眼鏡帶了上去，戴好了以後，還調整了一下角度。
做完了這些事，謝小舟後退了一步，打量著麵前小教父。
小教父麵無表情，不過剛才被謝小舟順便摸了兩把，臉頰有些泛紅。一副單片眼鏡帶在左眼前，稍微遮擋了一些眼中紅光，若不仔細看，都看不出區彆。
謝小舟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
小教父不能看見自己模樣，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冰冰涼涼單片眼鏡。
謝小舟乾脆拽著人來到了鏡子麵前：“你看——”
小教父目光落到了鏡子中。
這樣，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了。
小教父畢竟年紀還小，沒有經曆過那些痛苦事情，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
此時唇角就不自覺地翹了翹。
謝小舟就宛如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咋咋呼呼地說：“小教父，你竟然笑了。”
這麼一提醒，小教父立刻收斂了笑意，恢複成了原來冷淡。
謝小舟脆生生地說：“你就應該多笑笑，做一些符合你年紀事情。”
殊不知，他自己也是一個三頭身小屁孩，說起來這話來時候，有些搞笑。
小教父克製住了自己笑意，說：“這是不允許。”
在修女嬤嬤教導中，所有小孩都要牢牢遵循孤兒院規則。
不能大哭也不能大笑，更不能產生其他多餘感情。
謝小舟：“沒什麼不允許，你看我——”
明媚陽光中。
謝小舟揚起了一個大大微笑，可能是還有著嬰兒肥緣故，臉頰上浮現了一個小小笑渦。
不知哪個角落。
無數隻眼睛注視著這一幕，發出了古怪聲音：“真溫馨，真幸福，不過……”
“維持不了多久了。”
很快，那一日很快就要來了。
你又會怎麼選擇呢？
天真又無法反抗小羔羊。
謝小舟和小教父被罰關了兩日禁閉。
剛開始還好，等到了下午，謝小舟就感覺到餓了。
昨天晚上他就沒吃什麼東西，關禁閉時候不準吃東西，他捂著肚子坐在地上，失去了之前活力。
反觀小教父，依舊平靜地站在那裡，並不為外物所影響。
謝小舟按著乾癟胃部，有氣無力。
他早就嘗試過偷偷溜出去了，不過禁閉室房門被反鎖著，以他現在小胳膊小腿根本逃不出去，隻能等待著禁閉結束。
謝小舟又餓又冷，掰著手指頭算著時間。
就在窗外又傳來一聲鐘響時候，一張小臉出現在了窗前。
“謝小舟——”
謝小舟聽見有人在喊他名字，抬頭看了過去。
短發女抓著窗戶上鐵欄杆：“你怎麼在這裡？”
謝小舟長話短說：“我被關禁閉了。”
短發女見他懨懨，連臉都小了一圈，反應了過來，在口袋中摸了一下，拿出了一個麵包從欄杆30340縫隙中塞了過去。
短發女說：“我打聽過了，福音孤兒院大門鑰匙就在修女嬤嬤房間裡。”
“後天孤兒院要舉辦聖靈節，所有人都要在教堂裡禱告一整天，到時候我們有機會去拿鑰匙。”
謝小舟抓住了重點：“聖靈節？”
短發女點頭：“是啊，我聽彆人說，這是孤兒院一項重大節日，據說誠心祈禱話，還會聽到天使聖音。”
她也一樣是無神論者，說起來有些隨意。
天使。
謝小舟思緒一閃而過。
短發女時間不多，說了一句：“等聖靈節時候我們再彙合。”就匆匆走了。
謝小舟捏著黑麵包，思索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他掰下了一半黑麵包，遞給了小教父。
小教父沒有拒絕，拿著黑麵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謝小舟問：“你參加過聖靈節嗎？”
小教父遵循“食不言”規定，一直等吃完了黑麵包，才開口：“沒有。聖靈節每十年舉辦一次。”
謝小舟：“真會有天使嗎？”
小教父：“不知道。”
交談聲結束。
剛剛還有些餓謝小舟此時卻吃不下去了。
聖靈節……應該是一場轉折。
或許，會結束這一切。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