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遠處,教父放下了手,繼續朝著這邊走來。
不過還沒接近教堂,就見天使身軀抽搐了起來,那因心臟被捏碎而癟下去胸膛又充盈了起來。
天使死而複生:“你以為你能殺死我了嗎?隻要我信仰不滅,我就不死。”
它抓住了光刃,再次抵上了謝小舟脖子,“我要殺了他,讓你知道,世界上從來沒有璀璨如鑽石心……”
謝小舟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趕在天使動手以前說:“我覺得你說對。”
天使愣了一下:“什麼?”
此時謝小舟命懸一線,但他依舊語調輕鬆:“我也認為,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夠堅守美德,也沒有一個人有一顆純粹心。”他誠懇地說,“你是對。”
天使:“?”它眼睛古怪地蹬著謝小舟,“你瘋了?”
【謝小舟怕是嚇傻了吧】
【天使也算是這個節目裡boss了,有什麼身份卡道具不快點用出來,還在這裡說一些廢話】
【嘉賓身上帶著道具估計都是聖水和十字架,對天使來說完全沒用,等死吧】
【彆吵,舟舟在等著放大招呢】
謝小舟:“我沒有瘋,我隻是在說實話而已。”
天使覺得有點意思,反正人質在手,也不怕跑了,於是饒有趣味地問:“那你說說,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謝小舟:“我眼中所見,耳中所聞,都在告訴我這一個事實。”他他眼睫顫抖了一下,“因為,我身上有罪惡,教父身上有罪惡……”
這是天使喜歡聽話。
在它看來,世界上所有生物都是肮臟罪惡,隻是程度深淺罷了。隻有它,侍奉在神靈身側,最為神聖聖潔不過了。
“繼續說。”天使說道。
謝小舟緩慢地說出了後半句話:“……就連你身上都存在著罪惡,我們又如何能夠說擁有純潔心靈呢?”
天使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答,暴怒道:“我怎麼可能有罪惡?!”
謝小舟清晰地說:“偏執,你執著於賭約輸贏;嫉妒,你嫉妒教父克製與美德;暴怒,你對於我說出真相而發怒。”他不顧脖子上被劃出傷口,直視著天使,“你認為呢?”
天使說,隻要信仰不滅,它就不死。
那麼殺死它方法,隻有打破它信仰。
天使想要否認這三項罪責,可麵對那雙黑白分明眼睛,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它被這個人類看穿了,心中所有念頭都被解剖了出來,擺在了陽光下,任人打量。
光輝落在了謝小舟臉頰上,宛如披了一層聖潔輕紗,他語帶憐憫,輕輕地問:“這樣,難道不算是罪孽嗎?”
是了……它也有罪。
它與這茫茫眾生並未有什麼不同,一樣也身懷罪孽。
天使再也維持不住一直以來信仰,在認識到這一點後,它發出了痛苦嘶吼之聲。
它本就應該死去無數次了,在信仰崩塌了之後,它眼睛、翅膀……所有一切都開始解體。
一陣灼熱感覺從身側冒了出來。
謝小舟閉上了眼睛,外圍屏障碎裂,化作了點點熒光漂浮,風一吹,便飄向了更遙遠蒼穹。
【???】
【就這麼死了?不是說好boss嗎?】
【哈哈……許久沒見舟舟發力了,都忘記他是話療專家了】
【那些剛才說風涼話人呢?都給我滾出來道歉】
天使消失,失去了支撐謝小舟向下倒去,從教堂屋頂墜落。
這麼高距離,估計非死即殘。謝小舟正要切換出“薔薇少年”這張身份卡,使用掉最後一次複活機會。
就在這時,一片陰影從上方落了下來,覆蓋在了謝小舟身上。
嘩——
教父身後張開了蝙蝠翅膀,遮天蔽日,擁抱住了謝小舟。
以莊重神聖教堂為背景。
一位背生蝠翼、額前冒著山羊角惡魔,溫柔妥帖地接住了正在墜落少年。
謝小舟望著教父,看見那蒼白臉頰上冒出了一片烏黑複雜花紋,散發著邪惡氣息。
他沒有在克製自己本能。
惡魔力量來源於罪惡。
可罪惡又由誰來定義?隻要用於保護而非殺戮,那便是善良。
寬大蝠翼收了起來。
謝小舟從教父懷中跳了下來,穩穩地踩在了地麵上。
不遠處,一隻黑豹撲了過來,在接近謝小舟時候,又變成了短發女模樣。
她手中抱著箱子,看看教父,又看看謝小舟。
謝小舟呼喚了一聲:“教父……”
教父伸出了手,寬厚結實手掌落在了謝小舟頭頂,仔細地梳理著他淩亂發絲。
“你通過考驗了。”他說。
明明教父還保留著一部分惡魔形態,額頭上黑山羊角漆黑扭曲,眼中血月猩紅。
可偏偏,比任何一位神靈都要莊重肅穆,不見一絲邪惡氣息。
謝小舟順從地低下了頭顱。
半晌後,教父收回了手,問:“你想要做什麼?”
在教父麵前,沒有一個人會說謊。
謝小舟如實告知:“我想要找到打開箱子鑰匙,離開孤兒院。”
【所以最後一把鑰匙在哪裡?】
【再去密室碰碰運氣吧】
【哈哈,能夠從天使手中活下來,也不一定能夠找到鑰匙】
鐺——
鐘樓中傳出了沉重鐘響。
經過天使這一個插曲,已經隻剩下十個小時了。
如果在今天結束以前不能找到最後一把鑰匙話,就會永遠被困在這個節目中。
短發女神情有些焦急,似乎要說什麼。
謝小舟試探著走出去兩步,見教父並沒有阻攔意思,就趕緊和短發女一同去尋找最後一把鑰匙。
一直到謝小舟走出了視線範圍,教父都沒有開口。他隻是站在那裡,麵上依舊冷淡,可垂在身側手指用力地攥緊,壓抑住了心中情緒。
殺戮消失,而另外一種本能升騰了起來。
教父並非不想阻止謝小舟,隻是,不願意做出傷害他舉動。
他需要克製。
黑暗湧了上來,將那筆直身影吞噬。
福音孤兒院占地麵積不大。
謝小舟與短發女去所有建築裡都找了一遍,教堂、餐廳、宿舍……甚至鐘樓都爬上去看過了。
隻是,他們再也沒有遇到過一個密室,就仿佛七宗罪與天使一同消失了。
日頭西沉,天色漸暗。
時間一點點地接近尾聲。
謝小舟從最後一個房間中走了出來,衝著短發女搖了搖頭。
短發女沮喪地坐在了地上,用力砸了一下箱子:“難道,這一次要被留在這個節目裡麵了嗎?”
“還是說,節目組根本沒想讓我們活著出去!”
《福音孤兒院》這個節目死亡率是眾所周知,難度之高,從未有人通關過。
短發女對著不能打開箱子,失去了希望。能做,隻有坐在那裡等待死亡來臨。
時間緊急,可謝小舟卻沒有慌亂,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孤兒院布局,說道:“還有一個地方沒去。”
短發女追問:“哪裡?”
謝小舟望向了一個方向:“教父房間。”
兜兜轉轉,謝小舟又回到了那一處幽深走廊。
在經過廊道時候,他還刻意停留了片刻,觀賞著牆壁上點綴著油畫。
七幅油畫。
最後一幅還是空白,沒有任何圖案。
謝小舟看完了最後一幅畫,抬腳走到了教父房間門口,先禮貌地敲了敲門。
敲門聲在走廊上回響。
等了一會兒,並沒有得到回應。
謝小舟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壁爐中,柴火靜靜地燃燒著。
除了壁爐,房間中再無其他光亮,其他地方都一片昏暗。
謝小舟踩上了地上鋪著手工地毯,走了兩步後,身後門“砰”得一聲合攏。
鎖芯轉動,顯然是從外麵被鎖上了。
謝小舟嘗試著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房間變成了一個密室,代表著他猜測並沒有錯,這裡是最後一個關卡。
教父房間,謝小舟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可這一次,他卻感覺這裡縈繞著一股奇怪氣息。
很難去描述這是什麼感覺,隻能明顯得感覺周圍溫度在不停地上升。
謝小舟拉了拉領口,勉強散去了一些溫度。
想到最後一關要麵對東西,他戒備地看著四周。
“嗯……”
謝小舟聽見,角落中傳出了一道含糊聲響,夾雜著些許痛苦。他腳步一頓,朝著聲音傳來方向走去。
越往那裡靠近,黑暗就越是濃鬱。
在最深處,教父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撐著牆壁,也許是太過於用力了,手背上迸發出了一道道青筋。
他在喘息。
就連這聲音都是隱忍,臉上沒有顯露任何表情,隻是一點汗水從額間滑落,順著下頜弧度,一路流淌入了襯衫領口。
謝小舟想起了一個詞。
色-欲。
原來,被這一本能纏繞著,並非是嘉賓,而是……教父。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