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貴咳嗽一聲道:“姓熊的魂不附體,全無一軍之主的氣概。反倒是另外兩個家夥,神氣活現。”
徐琿點頭道:“我看那兩人徑直與掌盤來去,卻是全然不將熊萬劍放在眼裡,隻是那熊萬劍早年也是有名的凶悍之人,居然如此作態,想來隻有一個可能…”
趙當世知其意,輕叩桌案道:“城中的實際掌權者不是熊萬劍,而是那兩人?”
徐琿搖搖頭,道:“我看不像。那兩人雖然主
動,但談吐之間還是缺乏底氣,也並無過人之處,單憑他兩個,恐怕無法製住熊萬劍。”
趙當世這時候雙眉一挑:“你言下之意,這兩人背後,能掌控全城的,還另有其人?”說到這裡,忽然蹙眉,“哦,我想起來了,夜不收早前曾與我說過,武大定手下有一知名人物。我那時忙於軍務,沒有在意…”
徐琿點頭道:“可將龐勁明找來問問。”夜不收身兼親兵護衛以及情報搜集二職,但這兩個職務內容相隔甚遠,慢慢已有了分化的趨勢。當前親兵護衛這一塊都是把總周文赫在負責,而主掌情報搜集的,則是百總龐勁明。
龐勁明很快就小跑上堂。來之前,他正按慣例,向全城分派夜不收,以搜集情報、了解情況,突然被找來,一頭霧水。
趙當世簡單問了龐勁明兩句,龐勁明記性好,脫口而出:“屬下記得,武大定手下軍師叫做昌則玉,頗為有名。”
昌則玉此人,資曆深一點的老寇都比較熟悉。
趙當世因為早前地位實在太低,加之近幾年昌則玉混跡中小型流寇中沒有大動靜,所以對此人並不是很了解。侯大貴就不同了,他可是強渡過黃河、進擊過河南的骨灰級流寇,當初又削尖了腦袋一心想往流寇集團的上層鑽,自然對昌則玉十分了解。
不用龐勁明再說,侯大貴如數家珍將所知昌則玉的信息一口氣說了出來,情報之完備,遠超龐勁明所知。龐勁明隻能訕訕站在那裡,很是尷尬。
徐琿聽了侯大貴的介紹,對趙當世道:“掌盤,在背後主控褒城之局當是這個昌則玉無疑。照此看來,趕跑武大定,很可能也是此人暗中謀劃,而熊萬劍十有八九是被他當個招牌,扶持上來的傀儡。”
侯大貴撇撇嘴道:“此人既有實權,那為何在城門時,不見此人迎接?”
徐琿不答,趙當世自言自語道:“此人是有難言之隱,還是另有所圖?”
侯大貴笑道:“就褒城裡的這些窩囊廢,再怎麼暗算,又能把咱們如何?不是我吹,單憑夜不收數十人強衝出城,褒城裡的豆芽菜也擋不住。”
這話不無道理,趙營主力以及張妙手部都已入城,即便建製殘缺、身體疲憊,但真要火並起來,褒城的武營餘部最多也隻能有五成勝算。而且,褒城要有相害之意,祖大弼在時是最好的機會,完全不必等到這個時候。昌則玉在想什麼,趙當世也想不通。
想不通不如不想,趙當世麵前已經有數不清的事亟待解決,沒閒功夫再去考究這種細枝末節。夜幕降臨,他正想將方才聽報的所有軍務再與侯、徐過一遍,就散場休息,孰料話未開口,先有兵來報,言說宅邸外宋侯真求見。
他來做什麼?
趙當世愣了愣,問了下情況,得知宋侯真隻帶了兩個伴當同來,也就放他進來了,侯、徐複回位上,左右坐定。
宋侯真上堂,手上卻還捧著一個精致的紅盒子。他見了趙當世,首先躬身,然後將盒子舉過頭頂,恭敬道:“未能及時為闖將接風,我等甚覺慚愧。特此饋獻大禮,希望闖將收納!”
“小小一個盒子,裝得了什麼大禮?”趙當世
以及侯大貴、徐琿均自納悶,然而看宋侯真表情毅然,顯得極為鄭重其事,又不似虛偽。他們甚至都開始揣測,盒子裡裝的,是百年一見的瑪瑙珠還是天下難尋的金母鶴頂。
龐勁明下堂取過盒子,小心翼翼地端到趙當世麵前。在眾人疑惑目光的注視下,小小的紅盒子打開,但裡麵,除了一個普通到簡陋的酒杯,彆無他物。
“這…就是珍寶大禮?”趙當世用兩個指頭拈起酒杯,左看右看,想看出些端倪,但都瞧不出它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是,此即為大禮!”宋侯真正顏道,眼神沒有半點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