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歧路(四)(2 / 2)

蚍蜉傳 陳安野 6051 字 10個月前

曠昭內心的焦急與惱怒比呂潛有過之而無不及,隻不過他老成練達,早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比起年輕氣盛的呂潛更看得清形勢。他知道

,遂寧雖有知縣,但是個草包,半點用沒有。呂大器是遂寧最大的縉紳,他才是遂寧話語權最強的人。事情涉及不止自己女兒,更關乎整個遂寧的安危,無論是救女兒也好,保遂寧也好,沒有呂大器的點頭,什麼都是空口白話。

“等收拾好了村子,先回遂寧,我要與你爹見個麵。”曠昭心亂如麻,不想再和呂潛這樣的毛頭小子費無謂的口舌,背過身去,“還有,那賊渠的腦袋以及這幾個人,都看好了。留著還有用。”

呂潛雖不甘,但還是點頭應諾。宋司馬聽之,痛哭流涕,不住磕頭罷了。

廣闊的山嶺中偶爾會傳來幾聲烏鴉的乾叫,為這寒冷肅殺的森林增添了幾分蕭索。楊招鳳小心的注意著腳下的山路,不敢有絲毫大意。皮靴與乾冷的土石摩擦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在他聽來特彆清脆。

安全下了一個陡坡,又轉過了一個彎道,

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與之前雷同的景色,一樣的山,一樣的樹林,似乎這片山嶺就是沒有邊際。

楊招鳳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沮喪。縱使如此,他卻沒有其他的選擇,隻能咽下苦澀,繼續走下去。

“鳳子,等傷好了,咱哥倆再好好吃幾盅!”

回想起郝搖旗那夜在村口與自己最後說的話,楊招鳳不禁潸然淚下。短短幾個時辰,就能讓一個親密無間的人永遠消失在自己的身邊,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他想問為什麼,但他也明白,這個答案,永遠沒人能告訴自己。

山穀中不時刮來冰冷刺骨的寒風,從衣甲的破洞中鑽入,引起身體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

楊招鳳緊縮著脖頸,努力把整個身體變小。“阿嚏”隨著鼻頭上的一絲抽動,他還是忍不住打起了噴嚏。

不遠處,一個身影從彎道處出現,那是崔樹強。他剛想說話,但話沒出口,先結結實實也打了個大噴嚏。他吸吸鼻子,發現楊招鳳目中含淚,故作不見,斜眼看向一邊,道:“前麵沒有官兵。”

楊招鳳趁人不注意揩去淚漬,這時候,耳邊忽然響起驚呼:“不好了,不好了,小娘子昏過去了,小娘子昏過去了!”

這句話令他無暇再與崔樹強搭話,急目瞧去,果見一兵士背上的女子嘴唇發白,雙目緊閉,雙腳無力地垂下。

“山裡冷,這小娘子有兩日不曾吃喝,怕是難捱過去。”崔樹強湊上去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不過還有氣,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說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潔的頭頂,這裡也早給山風吹的發青發紫。

“就近找個隱蔽地,升火休息。”楊招鳳毫不遲疑說道,他才說完,卻見眾兵士都將視線

投向了崔樹強。他這才記起,自己雖然頂著個“參謀”的頭銜,但卻沒有實力。目前跟在身邊的十餘名趙營兵士,其實都以剽悍凶蠻的崔樹強馬首是瞻。崔樹強不答應,他們不會跟著楊招鳳走。

崔樹強眉頭一擰,不滿道:“參謀,你非要帶著她作甚?照顧她既費糧食又慢腳程,何苦自討苦吃?”

楊招鳳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十分微妙。說難聽點,崔樹強一聲令下,自己和那女子登時就會被亂刀分屍,死在這山溝溝裡,沒人知道。崔樹強完全可以再大搖大擺回趙營或者自謀去路。但一種責任感還是驅使著他堅持自己的看法。

“她來曆不明,沒準對我營有用。”因為找不出其他理由,楊招鳳隻好以一種臆測來強行解釋,說完,外表堅定、內心忐忑地看著崔樹強。

過了一會兒,崔樹強歎口氣道:“也好,

就聽參謀的。反正走累了,正好尋個去處歇息。”沒有人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但至少從現在看,他對楊招鳳尚沒有生出什麼歹念。

眾人找了個小山坳,點了小篝火,圍坐著取暖。楊招鳳將昏迷著的女子抱到自己身前,脫下外衣給她蓋著,在將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照顧她。崔樹強見了,“嘖嘖”兩聲道:“參謀果然是讀過書的,做事就是細致溫柔。不想咱們個大老粗,毛手毛腳。”

楊招鳳心情低落,無言以對,觀察了一下不遠處的樹皮,道:“看方位,咱們應該是跑到了南邊。北麵官軍逗留,應該去不得了,不如先去東麵,尋到青衣軍,再做計議。”

遂寧北麵有官軍駐紮,再往北,郭如克、覃進孝還駐紮在射洪,老本軍與飛捷軍正沿涪江水陸並進,要等到他們,需得北麵的官軍先被擊潰。所以為今之計,最好不如先去東麵尋找當初與右營並為先鋒的青衣軍。

崔樹強沒有異議,點頭稱是,隻不過在點頭的那一刻,他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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