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雲激奮過後,雙拳緊攥,瞪著眼等著覃進孝的反應。他現在心中其實十分緊張,很擔憂這位情緒陰晴不定的千總會對自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覃進孝又笑兩聲,路行雲聽不出他笑中意思,有點發毛。正在此時,覃進孝突然往左跨出
兩步,路行雲緊張下不由得退卻一步。
不過,覃進孝的目標顯然不是他,路行雲忐忑看去,隻見一名兵士正滿臉疑惑,這兵士腰間的刀卻已給覃進孝拔了出來。
“拿著。”覃進孝手持腰刀,轉向路行雲,走兩步靠近,繼而將刀塞到了他的手中。
路行雲生平最多持過幾把劍,還是作為裝飾或是禮儀用的佩劍。士林以劍為風雅,路行雲身在其中,自然不會去碰被視為粗鄙魯莽、武夫配用的刀,故而當他第一次拿著刀柄,沉重的刀身令他猝不及防,差些抓不住刀柄而掉刀在地。
“這…”路行雲雙手拿刀,看看刀,又看看覃進孝,不明所以。
覃進孝嘴角輕揚,目光看向彆處,冷冷道:“既然要上陣,那便有個上陣的樣子。拿著這把刀,等戰事結束,我看上邊多了幾個缺口。”
路行雲一時語塞,還沒等他出聲,覃進孝卻已經踩著卵石走遠。
據報,此次從蓬溪方向走陸路與覃進孝部配合的是參謀宋侯真,所帶有先討軍前營的一千人。他因此前楊招鳳罔視軍紀,不辭而彆的事給徐琿狠狠批了一頓,這次行動,顯然是為了戴罪立功。他求勝之心不在覃進孝之下,在入夜前就已經到了青居城附近埋伏。
子時剛過,覃進孝部全軍動員,開始行動。他們將前頭裹有鐵皮的小舟們陸續下放水中,並幾人一組,分為十批,乘舟順流而下。
青居城的上遊立有三個水寨,隻不過等覃進孝部抵達那裡的時候,僅僅隻有幾點亮光預示著此處還是有人駐防的。
覃進孝不聲不響,留了二百人在這裡。他誌不在此,但考慮周全。留人一為了攻下水寨,防止水寨中的官兵馳援或是封鎖江麵,二也為了預防南充縣城方麵官軍有可能的動作。
趙營的水路軍在距離青居城不到二裡的位置終於被巡防的官軍發現。覃進孝並沒有讓兵士
提早亮火,而是不斷盲射箭矢,並大聲鼓噪。他作戰經驗豐富,深知此戰中自己這一路的職責並不在於先行強攻,而在於引起官軍的恐慌。故此,不亮火以及盲射箭矢並鼓噪都是為了讓官軍摸不清己軍的數量從而給他們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
清響的哨箭以及亮眼火箭在青居城的上空不斷交織穿梭,官軍即便對趙營的進犯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有料到趙營的人馬竟然會從上遊襲來。從上遊過來繞到青居城的北麵,那裡可是守備的薄弱地帶。官軍的將領應急能力不足,重點把守南麵以及江上鐵鎖水寨的官軍在紛雜反複的換防命令中,很快便有了混亂的跡象。
覃進孝自然不會給官軍重整旗鼓的機會,左營在江上分成兩撥,一撥前往水寨縱火,另一撥則徑直上岸衝擊尚未回過神的青居城北門。
戰前,宋侯真與覃進孝固然已經約好了時間以及行動暗號,但黑夜作戰最是考驗軍隊的素
質以及將領的領導能力,各部間配合的不同步更是家常便飯。覃進孝剛開始隻是想試探性進攻幾下,可是等了許久,宋侯真的部隊遲遲不見,他擔憂官軍重新布置,便也不顧許多,開始下令真刀真槍進行攻城作業。
青居城近期修築小有成果,但到底廢棄已久,遠難與正規修葺的縣城相比較。低矮的城垣幾乎不用梯子就可攀過,這對於精於攀緣的覃進孝部兵士來說如履平地。黑夜中,官軍看不清來敵的動向,架在高處的幾門小炮也成了擺設,僅僅胡亂朝天放了幾炮,沒嚇到趙營兵士,卻嚇壞了本就心驚膽戰的自己人。
北門戰事開始的同時,不遠處的江麵上,也已是火光成團,突襲入水寨的趙營兵士四處焚燒搜殺,與岸上的袍澤遙相呼應。
打了一會兒,覃進孝感覺到,青居城的防線已經開始動搖,這種時候便是發力的最好時機。他軍令迭下,催促著兵士更加猛烈地進攻,不
給官軍任何喘息的機會,以期一鼓作氣壓垮官軍最後的作戰意誌。
夜戰危險係數高,回報率也很高。就如同當下,成功發動夜襲的覃進孝部占得先機,人人奮勇當先,而沒有防備的官軍則秩序紊亂、士氣低落。原本計劃中水寨與城池之間的犄角呼應這時候也成了鏡花水月。隻半個時辰不到,覃進孝部就順利攻入了青居城,開始巷戰。對於巷戰混戰,施州衛土兵占絕大多數的覃進孝部更是拿手好戲,所以,當宋侯真部急急趕到之時,青居城的戰事已然進入了尾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