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如刀。
六匹快馬迅疾如電,飛掠過雨幕,踏著泥水奔馳。這六人均披蓑衣戴圓笠。雨水彙集,順著他們的衣甲流淌,有若道道小瀑。為首之人麵色泰然,神情渾不似淋著覆盆大雨,反倒像是沐浴著陽光。
大雨不住,馬蹄不歇。直到天色晦暗,六騎才穿進一片小林,相隨徐行。
“指揮使,天暗了,渾身濕透,不如就近找個地兒休整休整。”兩騎並肩而立,其中一人說道。他是趙營特勤司的一名夜不收,而他說話的對象正是特勤司的指揮使龐勁明。
“可。”龐勁明自成為夜不收之長後,更加寡言少語,陰沉的麵目讓人望而生畏,說話也是惜字如金。夜不收們對他分外畏服,那說話的夜不收聽了此話,半點不遲疑,就退到了後方。
幾日前,尚在途中的趙當世以接下來的行動至關重要,半點不敢馬虎。在他的要求下,特勤司的夜
不收廣遣四方,打探一切可以打探的消息,而身為指揮使的龐勁明更是作為表率,親自出馬探查蓬州東北麵的營山縣。包括他在內的這六騎,是趙營精銳夜不收中的精銳,趙當世在六人出馬時曾信心滿滿的說過“此六人可當彆部三十人”的豪言狀語。
冬季的雨最是害人。龐勁明的本意是趕夜路,在黎明前趕到營山北部的小蓬山,但不斷滲入衣甲的冰水寒徹全身,為健康考慮,他最終還是決定暫緩計劃,今夜擇地乾燥保暖。
當天色完全暗下來前,龐勁明等六騎終於在山坳處尋見個小洞穴。瞧這小洞穴內,尚存些骸骨,怕平日裡,常是虎豹熊羆的居所。縱然如此,六人還是毫不猶豫地下馬,提刀入洞。畢竟,對於他們地身手而言,即便真有幾條大蟲躺在裡麵,也照樣殺了。
洞穴不深,前頭一個夜不收走到底,招呼一聲。龐勁明等人聽無異情,也都放心走進洞中。豈料才走兩步,洞外突然一聲尖嘯,龐勁明心中一凜,側頭看去,但見從洞口旁衝出數人,皆冒雨揮刀殺來。
還未交手,電光石火間,龐勁明已經窺知對方不過五人。既不是凶狠的野獸,又隻區區五人,龐勁明情緒瞬時安定下來,首先斜過身子,躲過兩人來襲,而後左腳一抬,將其中一人踢飛。另一人見狀,慌張後退。
見敵人手段稀鬆平常,另外五名趙營夜不收更不答話,紛紛搶上前去,短短幾個呼吸間,突襲而來的那五名敵人全部就擒,無一走脫。
這些人來得蹊蹺,龐勁明自然不會輕易饒過,將他們綁了,全都拖到洞中審問。
五人中有個領頭的,身著灰襖,辯解道:“無意衝撞了幾位大爺,該死該死!小的幾個是這附近的農戶,外出樵采狩獵,突遭大雨,便尋覓此處躲避。豈料幾位大爺忽至,小的幾個怕是賊寇,就躲出洞。又見幾位帶馬,怕偷跑時被發覺走不脫,便想鋌而走險…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大爺們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咱幾個吧!”
龐勁明打量他一會兒,輕蔑笑道:“這番說詞
,隻能唬住三歲小孩。你幾個手裡的刀,皆是官軍製式腰刀,若是農戶從何得來,又怎敢如此招搖過市?”
“這幾把刀是偷…不,撿來的…”
“笑話。我再問你,既然出來樵采狩獵,時已入暮,怎麼還都是兩手空空?乾了這一天,全喝西北風去了?”
“小的…”
“住嘴!如此狡辯,定然心懷鬼胎!”龐勁明冷冷喝止,同時冷不防拿刀在那領頭之人的腰間劃了一刀。
那身著灰襖之人旋即慘呼起來,幾個同夥見狀,各自瑟縮淒淒。龐勁明拿刀在幾人麵前比了比,咬牙說道:“老子幾個就是賊寇,快將來曆如實報來,否則休怪老子手辣!”言罷,又在那領頭之人腰間劃了下。
濕漉漉的雨水滲入傷口,更添痛楚,那身著灰襖之人吃痛不住,大叫一聲撲在地上。龐勁明一腳踩
著他喝問:“說不說!”
雖然外頭淒風苦雨、肅冷異常,可那身著灰襖之人因為疼痛愣是汗如出漿,他哆嗦著餘光瞄見龐勁明似乎又想動刀,急忙呼道:“大爺且慢,大爺且慢,是本家,是本家兄弟!”
龐勁明撤刀,踢他一腳:“什麼本家兄弟,老實道來!”
那身著灰襖之人猶豫了片刻,終於是怕死之情占了上風,招供道:“小人幾個,皆是爭天王的部下。爭天王就在營山縣,小人們是奉命探查四周的!都是本家,好好說話就是!”
他心一橫,索性將自己背後的靠山說了出來。爭天王袁韜號稱川中第一大掌盤子,打狗還得看主人,若是尋常賊寇,不能不賣個麵子。
果然,一報出“爭天王”三個字,龐勁明等人登時就沒聲了。那身著灰襖之人心中大喜,以為有機會逃出生天,斜瞭向不聲不響的龐勁明,卻發現此時他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絲耐人尋味的興奮。,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