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吳鳴鳳不由自主張了嘴,略表詫異。一千騎都能打得起渾營毫無招架之力,實難想象當馬光春的三千騎聚在一處,將如何應付。
侯大貴看他流出幾分畏難之色,不悅道:“怎麼?你怕了?若真怕了讓王統製給你安排個差事,去安安生生屯田便了。”
吳鳴鳳臉一紅,閉嘴不語。趙當世看了看他,道:“吳哨官有擔憂也屬正常。回營辛辛苦苦經營這許多年,這三千騎算是老本家底,無論兵馬訓練還是甲胄兵器,素質之高在流寇中都鮮見,絕不可等閒視之。”
“較之我飛捷營如何?”吳鳴鳳忍不住再問道。
趙當世略一思索,回道:“伯仲之間。”吳鳴鳳聽了,複又默然。
“雖如此,我營中健兒也不懼他。”眾軍將之中,徐琿忽而說道,語氣甚是堅定,“他有三千馬軍,我營中不計外戰二營,尚有無儔、效節二營坐鎮,統共三千五百人。兩下真若放對,未必便落下風。”
趙當世帶幾分讚許笑道:“老徐說的,正是我想說的。我營自招安以來,一直奉行韜光養晦的策略,而今回、曹二營皆世之強寇,聯手來犯,我營不得不反擊自保,雖非所願,卻也不失為我營初試鋒刃的好機會。”
眾軍將見趙當世自信不疑,受到此情緒感染,心中憂慮稍平。縱使有些還在暗自嘀咕,終歸從起渾營的失敗陰影下恢複了些信心。
侯大貴則說道:“話是如此,可回賊並非隻有馬軍,其部眾甚繁,會連革裡眼、混十萬,少說還有四五萬兵。我營能對付的了馬光春,又哪有餘力抽手對付他們?”
他一句話說出了口,好些軍將也都暗自點頭。
趙當世應道:“老侯這問得好。諸位都知,回賊賴以為靠的,便是馬光春的這三千騎,其餘五六萬人,不過附樹之蟻,數量雖多,但真論及實處,遠遠比不上三千騎。由是要退回賊,想一舉將其眾殺儘絕無可能,隻能擊其要害,消其戰意。打蛇打七寸,馬光春的三千馬軍就是回賊的七寸,滅了馬光春,回賊自散。”進而道,“故此,此次對付北線回賊,我認為需得做到‘快’、‘準’、‘狠’三個字,方有取勝之機!”
“何謂‘快’、‘準’、‘狠’?”侯大貴問道。
趙當世提聲解釋道:“諸位看圖。”一指輿圖上的湖陽鎮,“據前方切實情報,馬光春部是在前日夜間到達湖陽鎮,並在昨日清晨趁守軍倦怠,翻牆裡應外合取下鎮城,而後才有伏擊我起渾營、追擊至岑彭城等一係列後續行動。而斥候從始至終發現回賊步軍跡象,因而我猜老回回、革裡眼及混十萬的數萬部眾,依然滯留在唐縣未動。”
徐琿雙目一亮,說道:“這便意味著,馬光春乃孤軍深入?”
趙當世答道:“極有可能,或許老回回等此前計劃是以馬光春為先鋒,步兵後續跟進。但當下形勢有變,河
南諸官軍反應迅速,左帥、張軍門等部在泌陽,熊大人也到了葉縣,與唐縣均一步之遙,回賊等有數萬人,若輕動,必定會給官軍可趁之機,老回回等想必心有顧慮,故與河南官軍仍在對峙試探,不敢貿然行事。”
徐琿沉吟道:“退一萬步講,即使回賊等現在開拔,以數萬人步卒拖家帶口還隨帶輜重轉進,比之千餘人輕裝簡行,無疑困難周折不少。從唐縣至棗陽縣有一百五六十裡路,沒個七八日,部隊難以整備完全。”
趙當世撫掌道:“是也。於我營而言,回賊兵力賬麵上確實唬人,但實則要擔憂的僅僅馬光春一部罷了。在回賊大部徙轉前,我營有十日左右擊滅馬光春,這時間說長不長,咱們還是得抓緊。”
徐琿道:“這便是‘快’字所在。”
趙當世點點頭,道:“不錯。另一方麵也得防備馬光春感到孤軍涉險,複回唐縣。那樣一來,我軍不能滅之於最好時機,其結果與唐縣回賊入棗陽與之相合一般無異。因此,我前頭才說起渾營之敗未始全是壞事,馬光春既然占了大便宜,自會滋得隴望蜀之心,隻要唐縣回賊沒有太過勢蹙,馬光春決不會輕易撤走。”
侯大貴聽得仔細,續問:“那麼‘準’字何解?”
趙當世回道:“馬光春部俱為縱橫多年的老馬賊,
機動性極強。我營步兵為主,在這棗陽縣的平原想以圍追堵截將之一鍋端了忒不現實。考慮這一點,我營必得吸引馬光春主動入彀,以守為攻。”細棍點上範河城,“以範河城為餌,可釣起馬光春這條大魚。”補充道,“馬光春部下儘數馬軍,沒有攻城器械,其也珍惜兵馬,不會以命強攻城池要塞。前聞他招誘景可勤,就是為了驅之攻坡,可見其人心態。而棗陽縣內,重要據點大體都有城垣防衛,縱我軍目前大營,也是溝壑縱橫,塔樓林布。馬光春宿將,狡猾多端,連岑彭城都不願意攻,必不願做賠本的買賣。而我範河城城垣、堡寨都尚未立起,他若得悉彼處有人員輜重,定會優先選為攻擊目標。”
“原來如此!”侯大貴聽得入港,不由拍起了大腿,“換做我,也會打範河城。”
趙當世說道:“我營接下去便要以範河城為中心,準備作戰。以一點引馬光春部自投羅網,這就是‘準’字之意。”
侯大貴有些急切,隨即問詢道:“那麼‘狠’字呢?”
一問既出,趙當世緩緩將視線從輿圖移到了侯大貴的臉上,侯大貴正在納悶,卻聽趙當世道:“這一字,大部分得落在侯統製你的身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