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忠當即腦中“嗡”了一聲,後退兩步,期期艾艾道:“你、你怎麼知道,海”
當是時,隻聽靴聲橐橐,一隊人團簇著奔至立雪亭前。於大忠本待是自家黨羽,一看過去卻是傻眼,隻見領頭一人滿身是血,手裡用繩子綁著提溜個圓圓腦袋,那腦袋切口處濕淋淋的兀自滴著血,看容貌可不就是那海明和尚。
“老周。”趙當世在亭中悠然自得地舉杯喝口茶,“辦妥了都?”
“主公,都辦妥了。大雄寶殿那裡土寇已被寺裡的師父們一網打儘。”拎著海明腦袋的周文赫一甩手,那腦袋軲轆轉著滾到立雪亭的石階前,“這豬狗徑往柳姑娘房中去,卻給屬下逮個正著。腦袋卻重,提拎過來,手臂都酸麻了。”
於大忠驚而無狀,靠在亭角道:“你、你們使詐!”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於掌盤子,你本想趁著寺內集會懈怠之時,與海明裡應外合,一舉端了少林,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想不到你與海明的勾當早已透出了風聲。我與少林寺亦不過順勢而為罷了,寺中師父們早就恭候多時了。”趙當世放下茶杯,“來啊,把於掌盤子拿下!”
於大忠頹然氣沮,為了這次殲滅少林,他調集了手中僅有了一批甲械,裝備了一支五百人的精兵,眼下偷雞不成蝕把米,少林沒滅,自己的家底也全給搭了上去。
“趙當世!誰讓你多管閒事!”於大忠懊喪已極,認定了這一切都出自趙當世的策劃。不等周文赫等入亭,怒火重燃。“咣當”拔出佩劍,飛腳衝殺上來。
趙當世搖搖頭,正要動手相迎,側裡彼岸海寬怒咆著一掌打在於大忠背上,隻一下,就將於大忠連人帶桌都拍塌在地。等周文赫等上前查看,於大忠口吐白沫,已然昏迷。
眾人複趕往大雄寶殿,及到時,殿前早一片祥和,受到寺兵團團包圍的土寇們隻是掙紮了幾下,死了十來個人,就鬥誌喪儘,棄甲曳兵,個個抱著腦袋蹲在地上聽候寺兵發落,主持寒灰慧喜正與幾個長老對著死去的十餘具土寇屍體念經超度。
“主持。”趙當世走到寒灰慧喜身前道,“高僧們可有損傷?”
寒灰慧喜喜從心來,搖頭歎氣道:“人言‘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趙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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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之善戰老衲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一人來寺,直抵千萬大兵。”又道,“托趙總兵妙策,寺裡隻傷了兩個,都是皮肉傷,無甚大礙。”
趙當世心道:“真要謝,你還得謝柳姑娘的沉著。”環顧那數百投降的土寇,問道:“這些人主持準備怎生處置?”
寒灰慧喜歎言:“都是芸芸性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能化人,更是功德無量。這些本都是鄉野百姓,隻因受到妖人蠱惑,才墮入歪門邪道。老衲心想,先將他們安於寺內,日夜感化,等時機成熟,再縱其歸家不遲。”
趙當世合十道:“主持悲天憫人,趙某佩服。”心中本有些擔心,但想到寺裡還有個鐵腕手段的彼岸海寬在,倒也不怕生出什麼變故。
彼岸海寬走了過來,說道:“師父,賊渠於大忠已經看押在偏殿,如何發落?”
寒灰慧喜略略一想,道:“過一日饒他去吧。讓他托話給李際遇,說我少林並無與他禦寨一爭雄長之心,點到為止,各退一步,化乾戈為玉帛。”
彼岸海寬素重師命,趙當世看出他其實並不想放過於大忠,但仍聽他道:“弟子遵命。”
寒灰慧喜與彼岸海寬等還有各項事宜要處理,趙當世畢竟外人,不好乾涉過多,於是與周文赫等轉回居所。到了房前,柳如是與連芷早站在那裡等候。連芷淚眼婆娑想是哭了很久,柳如是則麵色如常,瞧見趙當世安然歸來,甚至露有笑意。
“多虧了柳姑娘安排得當,倒讓趙某冒功了。”趙當世搖頭笑道。
柳如是莞爾一笑:“奴家但能出些歪主意,真要辦事,不還得靠趙郎。”
“歪主意,這主意真歪得恰到好處。”
柳如是迎他到房內坐下,奉上杯茶水,詢問道:“寺裡情況怎樣了?”
趙當世道:“土寇儘擒,還綁了於大忠,海明也伏誅了。寺裡僧人正在主持帶領下超度死者,安頓俘虜。”
柳如是想想道:“趙郎,今日有件事你得早做抉擇。”
趙當世瞧她麵目嚴肅,將茶杯遞給連芷:“什麼抉擇?”
“既然幫忙捉了於大忠,這靈山寺的情麵,咱們算是給足了,趙郎再無牽掛。今明兩日就可向主持辭彆。”
趙當世說道:“何必倉促?”
柳如是道:“趙郎,要陷少林寺的是李際遇,於大忠再有頭麵,終究不過是個馬前卒。你說李際遇知道了於大忠這事,會怎麼反應?”
趙當世凝神回道:“你的意思是,今明兩日我不走”
柳如是毅然點頭道:“惡虎出林、豺狼當先,於大忠失手,李際遇豈會甘心被擺這麼一道。不出意外,幾日內必將來興師問罪。到那時,咱們要對付的可不僅僅隻是五百人了。趙郎,你可要三思。”
設計捉拿於大忠雖是上策,可免不了撩撥到了李際遇的痛處。趙當世相信,任憑一個有血性的人都不會白白吃這一個大虧,更何況李際遇在河南風頭正勁,更不容半分有辱他義氣的事發生。再犯少林寺,板上釘釘。李際遇身為河南土寇之首,實力遠非於大忠可比,少林寺將受到的威脅,必將遠超此前,柳如是的擔憂確是中肯之言。
“阿是。”趙當世沒來由,忽而這般喚了柳如是一聲。不僅柳如是,就連連芷也吃了一驚。
“趙郎。”柳如是心中又驚又喜,生怕趙當世將這兩個字收回去也似,趕忙答應。
趙當世長身而起,朗聲道:“我受靈山寺所托,來此少林寺並未隻想走個過場,圖個虛名。做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少林寺危難不除,我就算救它個十七八回又有什麼用處?大丈夫一諾千金,少林寺這事,我攬下了,就得管到底。無論他來多少土寇兵馬,為義理而戰,雖千萬人吾往矣。”進而笑笑道,“我隻寥寥五十騎,縱是麵對一千人、一萬人或是十萬人,又有何區彆呢?”
他說完,長舒口氣,心意已決。轉看柳如是,卻見她一雙妙目怔怔看著自己,裡頭說不儘的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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