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蓑衣,披上暖袍,趙當世大步流星,走到大帳上首位置坐下,早等在帳裡的龐勁明將個中年漢子帶上來道:“主公,羅掌盤子到了。”
趙當世點點頭,對那漢子道:“羅叔,久仰大名。”身子卻穩穩的一動不動。
那中年漢子不以為意,先跪下給趙當世重重磕了兩個頭,複起身道:“小人羅戴恩,能得趙總鎮接見,感激涕零!”
這羅戴恩是“曹操”羅汝才的叔父,比羅汝才大不了幾歲,通曉行伍,與趙應元並稱為羅汝才的“心膂”。他其實昨日就到了,趙當世故意拖了一日才見他,果然,他生怕趙當世執念前番齟齬,話裡行間儘顯小心恭敬。
“羅大掌盤子讓你來,是要回湖廣了吧。”趙當世眼神冷峻,不摻一絲感情,直視羅戴恩,看得這個中年漢子心中凜然。
“是,是趙總鎮神機妙算,我營近期的確有轉回楚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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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戴恩的來意被趙當世一語道破,早先擬好的些腹稿統統排不上用場,方寸登時亂了不少。
“那就回來唄,湖廣邊境又沒鐵門攔著。”趙當世略帶調侃道。
羅戴恩尷尬道:“楚北是趙總鎮的地盤,我營怎敢輕易來去,這不得先來總鎮求個通融”
趙當世一揮手道:“隻要不擾我楚北百姓安居樂業,一切好說。”
關於羅汝才,在老君鐵頂時李自成已經明言,希望趙當世網開一麵,趙當世知道羅汝才派羅戴恩來自己這裡前,必然已經從李自成那裡知悉了趙、闖二營的盟約,現在不過是再來確認求一份心安罷了。羅汝才要投李自成,趙當世並不會阻止。不過他想了想,又問道:“川事正酣,貴營何故急於出川?”投奔李自成自然是直接原因,但趙當世對促成這原因的背後推力有些興趣。
羅戴恩回道:“趙總鎮自也知道,我營在川中,備受矚目。楊閣部領著川、陝、楚諸地官軍日夜剿殺,我營縱能躲避一時,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且且八大王素好淩人,我營上下多遭其羞辱,也難共同謀事。”
楊嗣昌將張獻忠與羅汝才作為重點對象打擊,動用了幾省幾乎所有能戰的官兵,雙方雖然有勝有敗,但總的說來,還是被剿的一方形勢更加困頓。特彆是兩個月前,楊嗣昌以眾川將把守隘口圍困曹營,並向羅汝才拋去了招撫的橄欖枝,企圖分化西、曹二營,羅汝才精疲力竭之下幾乎應允,但被張獻忠以極強橫的手段擋了回去。
那時張獻忠直接恐嚇羅汝才,揚言隻要羅汝才敢投降,無論西營覆滅與否,都必儘力全先將羅汝才挫骨揚灰。羅汝才畏懼張獻忠,知他說到做到,隻得打消了受撫的念頭,但從此以後,對張獻忠再無並肩作戰的袍澤情誼,隻有一種被強迫裹挾的憂憤。
聯係到張獻忠的為人,趙當世能想象得到張、羅二人必會不和,川中難以發展、闖營又蓄勢待發,羅汝才會舍了張獻忠轉投李自成也不足為異。
“你營出川,等於拋棄了西營,以黃虎之暴淫,豈會善罷甘休?”趙當世續問。
羅戴恩此時猶豫了一下,趙當世心一跳,敏銳覺察到內中有些情況,徑直說道:“我營敞開懷抱接納貴營入楚,也請羅叔有話就說,不要隱瞞。”
“小人不敢隱瞞”羅戴恩點點頭,吐口氣道,“出川,非止我營,西營亦是。”
“嗯。”趙當世嚴肅點點頭。在川中,因有著曹營策應配合,西營得有空間輾轉騰挪,可要是曹營跑了,西營即便人人有穿山遁甲之數,也難逃被數省官軍集中火力齊剿而滅的下場。而曹營攝於張獻忠之威,又不敢單溜,所以羅汝才打的必是與張獻忠說好一起出川,後續再擇機脫離西營投奔闖營的打算。
“出川日期定了嗎?”趙當世詢道。
有闖營為擔保,羅戴恩才能麵對身為官軍的趙當世而無顧忌,在他的眼中,現在的趙營就是穿著官衣的賊。
“川中降雪,行軍不便,要出川,得等來年一二月開春時候。”
趙當世聞言,微微頷首,心念電轉之下,竟是忽而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思忖片刻,說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保你營在楚地暢行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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