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五牙(二)(2 / 2)

蚍蜉傳 陳安野 5656 字 10個月前

趙當世說道:“先生通文墨,能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他深知眼前這個白白瘦瘦的中年儒生可遠遠不像看起來的那麼弱不禁風。

潘獨鼇是湖廣德安府應城縣人,原為縣中生員,賊起,棄筆從戎,領族人結水寨自保。崇禎九年,因與知縣不睦,手刃其人主動投靠了帶兵經過附近的西營,以文辭計略得張獻忠重用,成為營中“四先生”之一。論膽識、論手段,比之看似赳赳昂昂的劉世俊、牛有勇有過之而無不及。此人善變,會鑽營,此前在府獄中使用各種方法向趙當世賣才,趙當世為了磨他心性,始終不理不睬,直到這時得用他了,才適時提出。

軍中參事督軍最好文武兼備,且潘獨鼇有統領水軍的經驗,正當其用。而且參事督軍身在軍隊而職屬統權點檢院管轄,也不怕他乾預軍務。

通過潘獨鼇,趙當世還招降了同為俘虜的西營“四先生”之一“西席先生”徐以顯。徐以顯也是湖廣生員,家居穀城縣,張獻忠盤踞穀城期間歸之,長於兵略。他今日倒沒來,被顧君恩要過去當了副手,正與顧君恩在彆處交流。

讀書人能變通,潘、徐得了機會就忙不迭降了,可諸如張可旺與張定國——他們在官府名冊上已經改稱了原名“孫可旺”與“李定國”——等西營武官尚且寧死不屈,仍舊一心期盼義父“八大王”率兵將他們救出牢獄。趙當世並沒有急於處置他們的意思,繼續關押不提。

“潘先生,水軍營由你仨撐起片天,你有文采,想個名字。”趙當世道。

潘獨鼇略略思索,隨即答道:“‘五牙’可也。隋臣楚國公楊素曾為國造大艦,名‘五牙’,破浪碎敵,不在話下,想必此亦主公對水軍營之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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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當世沉吟片刻,點頭道:“甚好,就叫‘五牙營’。”又道,“屯田軍左、右、後三營兵士多有湖廣本地精熟水性者,我知會過王統製,你三個接下來就先與他配合,將二千營兵挑選齊全。至於各色戰艦,擬出表來,我讓內務使司負責置辦。”

安排妥當,三人受命而去。趙當世靠在椅上休息了一小會兒,周文赫旋即來報:“稟主公,馬家兄弟回來了。”

今日一早,從襄陽府出發的馬光春與馬光寧二人便到了範河城,趙當世並未先和他們見麵,直接打發他們去了馬守應那裡。

“好。”趙當世正了正身姿。他沒有同去馬守應那裡,因為有關馬守應與馬家兄弟之間的事前前後後的原委都不可能再有反複,他找馬家兄弟來,也隻為給他們個結果。

身形及其相似的兄弟倆左右抱拳見禮,馬光寧眼睛微微紅腫,馬光春則一如既往的冷峻。

“見過了吧?”趙當世問道。

一句話出口,馬家兄弟突然間同時“撲通”跪地,扶身拜謝道:“主公替我兄弟報仇雪恨,我兄弟為主公效力,死而後已!”

馬光寧年紀小,憋不住傷心,撲在地上嗚嗚咽咽哭了起來。馬光春立起上身來道:“我兄弟和馬守應、呂氏當麵對質,他們已經將我大哥亡故的那些隱秘事都交代了。與主公當初猜想,彆無二致。”言及此處,長歎一聲,“屬下愚蠢,替人當了刀子。”

“二哥,這不是你的錯”馬光寧哽咽,涕淚縱橫下連帶著聲音也含含混混。

趙當世亦道:“阿寧說的是,老馬,你大哥的死,全出自馬守應、呂氏奸夫淫婦一手謀劃,他們不過利用了你。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牽扯的是你的至親,你實在也是苦主之一錯不在你。”

馬光春哀道:“正因為是至親,馬某才難以釋懷。即便馬守應與呂氏布下了奸計,但終究是馬某動的手。手足相殘、弑兄之罪,馬某萬死難逃。”

趙當世搖頭道:“何必這麼想。等了結了馬守應與呂氏,這事就翻篇了,咱們朝前看。”

馬光春聽著這話,點頭道:“主公說的對,馬某要朝前看。主公替馬某捉拿了馬守應與呂氏,殺兄之仇報了大半,但這剩下的血債,與彆人無涉,還得馬某自己來償。”

“你要怎麼償?”趙當世皺眉道。

馬光春回道:“還沒想好,但馬某生於這世間,有仇必報、有恩必償。主公對我兄弟的大恩,馬某得先報。馬某一介武夫,彆的沒有,隻有滿腔的熱血和一條卑陋的性命,願全獻給主公。”說著磕兩個響頭,瞪目大聲道,“馬某這條命,從今往後,就是主公的了!”

趙當世聽罷,帶著幾分苦澀的笑,歎道:“老馬,命是你自己的,你要為自己而活。”

也不知怎麼,這句話似乎觸動了馬光春的心弦,此時的他卻與自己小弟一樣,雙眼抑製不住淚如雨墜:“屬下早就不是為自己而活了。”

半個月,曾經與闖、獻並稱的巨寇“老回回”馬守應連同其妻呂氏並斬於襄陽府城城關。懸首示眾三日後,快馬遞送北京。

又過數日,南麵軍報,督門總統猛如虎引萬人大軍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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