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一麒與朗啟貴你一句我一句,質問不迭,將年輕的周晉壓製得完全抬不起頭來。再看閔一麒怒目圓瞪、朗啟貴擼袖伸脖的模樣,似乎下一步就要對周晉拳腳相加。
趙當世立刻縱身上前,張手勸阻道:“三位息怒!”
劉光祚怕閔、朗盛怒失禮,一個箭步過來介紹:“這位便是鄖襄鎮趙帥、趙少保。”
一聽是趙當世,閔一麒與朗啟貴的火氣登時熄滅七八分,互相看看,躬身行禮。周晉見過趙當世,抱拳尷尬笑笑。
趙當世說道:“南陽失陷、猛帥身歿,趙某同樣悲憤萬分。可木已成舟,再相互詰責指摘亦無濟於事,我等既然合兵一處,正需戮力同心,擊退闖賊、收複失地,怎能外地未至先起內訌?”
閔一麒瞪著周晉道:“趙帥說的在理。可要我與這等鼠輩並肩作戰,就怕戰端未啟,這廝又先溜之大吉,棄我等友軍於水火!”
朗啟貴附和道:“是啊,趙帥不可信任此人,將他拿下送審便是!”
趙當世乃道:“二位此言差矣。南陽淪陷突然,非戰之過,實因我官軍內部有奸賊與外賊通氣所致。實不相瞞,昨夜府城沒時,趙某也在馳援的路上,可到了中途,還是與勇衛營的周大人合計,暫且退兵。不是不想救城,實因機會不當。”口氣一鬆,“周都司與我有舊誼,我深知其為人之倜儻忠貞,其父亦為國浴血數十年,可謂滿門忠烈。二位與周都司相處經年,當也見識過周都司殺賊的手段與決心,他又怎麼會是臨戰怯弱的人呢?”
周晉這時朝趙當世拱拱手,又對吹胡子瞪眼的閔、朗二人拱拱手道:“猛帥、王大人身死,在下痛心疾首不下諸位。二位覺著在下膽怯無能,在下此間就說再多也是空口白話,隻能以行動表示決心!”說著忽而抽出腰間佩刀,左手貼上鋒刃,迅疾一滑,眨眼間,左手小指、無名指同時齊根而斷,掉落腳邊。
左手血流如注,年輕氣盛
(本章未完,請翻頁)
的周晉猶自不理,眉頭都不皺一下,呼道:“趙帥要是信得過我,殺賊算我一個!要是不信,鎮筸兵即刻離開新野,絕不給諸位拖後腿!”
閔一麒與朗啟貴抿嘴不語,劉光祚急令左右兵士給周晉醫護包紮,趙當世則正色道:“包圍新野,收複南陽,少不了周都司!”
目前駐紮新野縣的官兵有趙當世四千人、周遇吉三百人、劉光祚八百人、周晉二千人以及閔一麒與朗啟貴林林散散五百人,統共將近八千兵馬自保足矣。周遇吉與閔一麒、朗啟貴等人求戰心切,提議趁闖軍立足未穩突襲奪城。
趙當世的兵力最強,且背後就是他的大本營,因此即便明麵上沒說破,但他在這支臨時湊成的聯軍中的首腦地位毋庸置疑。
諸將七嘴八舌各抒己見,但最後還是齊刷刷看向趙當世,希望由他來一錘定音。
趙當世當然不願意和闖軍在南陽死磕,縱然最後能拿回城池,對趙營往後長線的發展不利,他思忖了片刻,道:“根據最新哨探軍情,闖賊現下已經完全把控住了府城所有防務,考慮到後續闖賊援軍或許會陸續進到南陽府,我軍的兵力又稍顯捉襟見肘。”轉問周遇吉,“周大人,劉公公的兵馬現在可還沒消息,不知何故?”
要求進軍南陽府城的人裡頭,周遇吉本來叫得最歡,受此一問,頓時像霜打的茄子焉巴了大半,略有些局促吞吞吐吐道:“這這或許快到了”
趙當世搖起頭道:“若趙某沒記錯,劉公公大半個月前就差人說快到了。他就在歸德府,這麼長的時間,幾個來回都足夠了莫非另有隱情?”
朗啟貴嗤笑一笑道:“能有什麼隱情?怕了不敢來了唄。‘勇衛營’名字聽上去氣勢哄哄,真當不當得了個‘勇’字,我看還兩說。”他見周遇吉人不多,行為舉止倒很是拿大,呼來喝去一派自己為是的樣子,心中早就不快。
周遇吉自知理虧,腆著個臉沒說話,趙當世道:“淮潁賊猖獗,最近複加獻賊,或許劉公公遭了旁事拖累。”
朗啟貴叫道:“不必等他了,就咱們殺過去,還怕流寇不成?”
周遇吉抽冷子道:“闖賊厲害,不是往昔流寇可比。”
朗啟貴吸口氣,瞪著眼道:“呦嗬,這下連大名鼎鼎的周大人都開始替闖賊說起話來了,未戰先怯,我看這仗不打也罷!”說罷起身就要走。
趙當世將他叫住,好言道:“周大人不是為闖賊講話。曆數本年來闖賊戰績,確實不可掉以輕心。”又道,“趙某以為,主動出擊南陽府城,是下策。”
朗啟貴沒好氣道:“那上策是什麼?”
趙當世解釋道:“闖賊四處攻略,既拿下府城,如何能饒得府中各州縣,不將遠近諸地掃蕩一空豈能善罷甘休。是以不出意外,三日內,不用我等出兵,闖賊必來打新野。咱們借城防之利,以逸待勞,勝機大增!”又道,“如若劉公公期間帶兵而來,正好相會。此外,趙某已經差人往襄陽府提調大軍。等各路兵馬齊聚,再將南陽一舉奪回可也!”
劉光祚點頭道:“趙帥此言,是萬全之策。”
周晉隨後也表示同意。周遇吉想了想,點頭稱是。剩下閔一麒與朗啟貴兵馬薄弱,也無可奈何,隻能答應。
趙當世話是這麼說,其實內心還有另外的想法,便是他估計闖軍已經拿到大頭,大概率不會繼續南下磕硬釘子,三日光景,十有八九會引軍北撤。隻不過,現實再一次與他的想法有了出入。軍隊駐於新野縣的二日後,軍情急遞,近萬闖軍正逼近新野縣。
(本章完),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