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恩補充道:“汝寧府我軍不可進,一旦進
去,與闖軍的關係難免破裂,朝廷亦要趁機動征調我軍的心思,河南這亂攤子纏上身,再甩掉可就千難萬難了。現下還是要等,等安廬方麵的情況。”
趙當世肅道:“若安廬方麵情況有變,奈何?”
顧君恩應聲道:“那就得像當初主動進兵武昌府征剿回、革那樣,自己動動手腳。”話鋒一轉道,“不過鳳陽府那邊,主公倒是可以提前聯係起來了。”
又說幾句,趙當世笑笑道:“上個月,我和朝廷派來的太監聊左夢庚的事,卻不料從他口中聽說聖上撥付內帑賀我與郡主成婚的事,錢不少,足有十萬之數。”
顧君恩笑道:“我軍悶聲發大財這許久,總有紙包不住火的那一日。賀人龍、左良玉既死,我軍鋒芒太盛,確實藏不了。”
徐以顯道:“朝廷缺錢少糧,侯恂、孫傳庭上任都拿不到多少資助,可謂白手起家。我軍自力更生,不拿朝廷一分錢又能打,當然逃不過朝廷法眼。”
趙當世苦笑道:“我其他倒不在意,隻怕聖上金口一開、朱筆一揮,讓我打闖軍。嘿嘿,那可當真頭疼。”
顧君恩思忖一會兒道:“真要打,也不急於這一時。”略一停頓道,“丁啟睿、楊文嶽被罷免隻是時間問題,朝廷先後任命孫傳庭與侯恂,就是看好了他兩人能協同圍剿。如今旨意方下,又要我軍摻和進去,陝西、河南的官軍既成的作戰方針不免大變,反而對剿殺闖軍不利。所以屬下之見,無論朝廷是否有拖我軍剿闖的打算,分曉也得等到孫、侯二督與闖軍打一次。”
徐以顯附和道:“顧先生所言極是。”
趙當世沉吟片刻,道:“不知孫、侯二督與闖軍的分曉何時可見?如果能夠預判,我軍自可早做準備。”
顧君恩眉頭微蹙道:“屬下鬥膽一猜,開封府城久攻不下實則大大拖累了闖軍的全盤戰略,入冬前闖軍若還拿不下開封,四麵八方的官軍將越聚越多。譬如最近山東兵抵達開封府城附近,時間一長,等朝
廷緩過神來,山西、南直隸、四川甚至我湖廣等地想來都要前往河南助戰,屆時闖軍的局勢就很危險了。所以今年入冬前闖軍必然會再次大舉進攻開封府城,孫、侯無法見死不救,那時候恐怕就要爆發大戰。”
徐以顯頷首道:“闖軍此前打了兩次開封府城,蟻附、放崩等法子都用過,皆無濟於事,因此改弦更張,改攻為困。五月朱仙鎮大戰,闖軍主力南下激戰,北方依然留了部分兵力繼續圍城截道,從不間斷,掐指算來,至今已近三個月。據說開封府城糧草即將殆儘,已經是白骨山積,路絕行人,神號鬼哭天日為昏,再圍下去,不出兩月,闖軍勢將不戰而勝。”
顧君恩接著道:“不錯,劉澤清兵馬雖多,但不足以獨力擊敗圍城闖軍。他到開封,極有可能是為了支援其後官軍謀劃的又一場大戰。”
趙當世思索著道:“以二位先生之見,倘若當真大戰再起,對我軍而言,闖軍勝好還是官軍勝好?”趙營明著沒有參與河南戰亂隔岸觀火,其實暗地裡絕對無法置身事外。闖軍、官軍就像天平兩側的籌碼,趙營必須居中謹慎製衡,令雙方的保持一定的平衡
,才能謀得最大利益。
顧君恩輕咳一聲,悠悠道:“若為大計,長久看來,自然是闖軍勝對我軍較為有利。”旋即往下說道,“闖軍若打不開河南局麵,必死無疑,官軍若丟失了河南,尚有周旋餘地。故此在闖軍占領河南前,我軍不宜將其逼進死路。”
“那麼官軍若何,保不保?”趙當世心有憂慮,“若闖軍再創朱仙鎮之戰績,隻恐勢大難製。”
顧君恩答道:“屬下之前曾與主公分析過我軍與闖軍爭霸天下的基礎,主公可還記得?”
趙當世麵凝如山,道:“當然。我軍基礎在於楚、川,闖軍基礎在於豫、陝。”
“正是如此,闖軍要是僅僅拿下千瘡百孔的河南而沒有陝西,哪怕氣焰熏天一時,也隻是能是個瘸子,縱能竄躍幾下,卻絕無法長久行進。河南可做橋頭堡,卻非根基之選。換言之,闖軍氣勢如虹尚能高歌猛進,可一旦遭遇重大挫敗,沒有後方支持,終難逃人心渙散,一潰千裡的下場。”
趙當世似有所悟,乃道:“先生的意思是,我
軍的原則有二,一則保全闖軍占河南,二則保全官軍占陝西?”
顧君恩歎道:“主公真明主也,一點即通,但想光武唐宗,也不過如此!”歎罷,認真道,“闖軍占河南不消說,官軍占陝西卻有一點至關重要。”
“哪一點?”
顧君恩不假思索道:“必須保全孫傳庭不死。”
“孫傳庭?”
“嗯,此人實為棟梁材,陝西有他沒他,完全判若雲泥。他要是死了,再給陝西多一倍兵力,也難堪守護重任。保著他,對我軍日後發展,有大用。”
“原來如此。”趙當世緩緩而言,“保孫傳庭......”
確保闖軍全占河南,確保孫傳庭坐鎮陝西,左良玉死後,趙營的戰略方向再次明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