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侯大貴突如其來,起手說道。
正打算端杯的孫傳庭剛抬起的屁股,隨之一停,凝目看向侯大貴,不知他要唱哪出。
“孫軍門。”侯大貴一臉笑容,“我先敬你一杯。”
薑瓖聽了,僵硬的表情頓釋,揮手笑道:“咳,侯兄就是會來事。看到孫軍門,就把我這不成器的家夥置之不理了!”邊說邊道,“那我趕個趟兒,也先敬孫軍門一杯!”弘光朝廷封賞的消息已經傳到晉北,薑瓖因為此前降順沒得好處,但知道孫傳庭封了王、侯大貴封了伯,論官位爵位,都是孫傳庭最大,所以在這場酒席之上遵奉孫傳庭無可厚非。
“可彆,我這杯酒,有名目。”侯大貴阻攔薑瓖,“叫敬人不敬爵。”
薑瓖疑惑道:“此話何解?”
侯大貴輕搖酒杯,反問道:“薑兄,你方才口口聲聲都是‘孫軍門’,可知孫軍門此時已是我朝的安西王爺了?”
薑瓖回道:“知道”
“既是王爺了,怎麼還頂著‘軍門’二字在頭上?是嫌棄這個王爵,覺得它還比不上督師嗎?”侯大貴麵如春風,但言語卻是字字銳利。
薑瓖歎口氣道:“這不聽旁人叫的慣了,忘了改口。侯兄若是覺得在下無禮了,在下這就向孫軍門賠罪,罰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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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口酒。”
侯大貴皮笑肉不笑道:“你願意改口,人家孫軍門可未必願意你改口呢。”說話間,特意將“孫軍門”三個字著重讀,滿懷嘲諷,“東西到底還是老的使得慣,即便那督師早給撤了,新封的王位還是望塵莫及的。”
薑瓖這下聽出侯大貴話裡行間編排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孫傳庭,暗暗稱奇,移目看向孫傳庭。孫傳庭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平端著酒杯道:“交接者未至,這個督師就還在。”
侯大貴不滿道:“交接者早死了,你就一輩子抱著督師不放?這督師是有什麼金銀財寶值得你如此留戀?甚至連朝廷封賞的王爵都不放在眼裡?”
“我何曾不把王爵放在眼裡?”孫傳庭放下酒杯。
“我可不止一次聽說,你把朝廷聖旨放在一邊,平素在軍中,從不以王爵自稱,亦禁止他人稱你王爺。無論軍令政令,蓋印簽字,全署督師之銜。這些,總不是我憑空杜撰吧?”
“聖旨我收了,改稱不改稱是我的選擇,你有什麼資格乾涉?”
“哼,我乾涉?我哪敢乾涉?你連王爵都看不上,我看你這北伐是想打去北京,自己爬上金交椅痛快痛快吧!”侯大貴怒氣衝衝,將酒杯重重拍在桌上,酒灑一地。
孫傳庭氣得發顫,搖頭不迭道:“一派胡言,我一片赤誠,一心隻要恢複河山、驅逐賊寇!”
“你為誰恢複河山、驅逐賊寇?為你自己?”
“為我大明朝廷!”
“胡吹大氣!朝廷聖旨都不遵,還恬不知恥敢說為了大明朝廷!”
“秦州、寧夏、榆林,這些都不是闖賊拱手相讓的,你說我私心自用,良心何在?”
“那你倒說說,怎麼就不肯改號遵令了?朝廷要你打關中,你非打寧夏。讓你留在陝西,你非來山西。嘿嘿,孫傳庭,你好大膽子,欺負新皇帝、新朝廷嗎?”
孫傳庭氣不打一處來,甩袖便往外走,薑瓖見狀急忙上前相勸,可話到口邊,竟是不知後邊該接“軍門”還是“王爺”,索性直接道:“有什麼誤會,咱們坐下來慢慢聊!”
兩人一見麵就吵起來,大大出乎了薑瓖的意料。無論孫傳庭還是侯大貴都是朝廷的人,且都是大同府的援兵,他絕不能得罪這兩人,否則就不說往後在朝廷的前程,就說當下幫自己保衛晉北這事恐怕都將因內訌黃了。
“慢慢聊?你瞅瞅他什麼態度!”
孫傳庭是山西振武衛人,老家就在大同府隔壁,一急之下說話都不禁帶上了家鄉口音,好在薑瓖聽得清楚,又力勸幾句,才連拉帶拽把孫傳庭按回座位。
“今日酒宴,我三人以酒會友,不論身份。孫兄、侯兄意下如何?”薑瓖生怕這酒宴到頭來真成了散夥飯,堆笑說道。
可是眼前,孫傳庭偏著頭沉默不語,侯大貴則吹胡子瞪眼,誰還理他。
為了打破僵局,薑瓖有意轉移話題,輕咳一聲道:“山西為闖賊禍害已久,但據聞眼下闖賊大部趨向陝西,山西壓力倒是一輕。隻是才出得龍潭,又入虎穴”
“虎穴來的路上我聽說了,有韃子到大同了?”侯大貴一挑眉。
“不錯,其部正駐紮府城西南廣靈縣境內。韃子此前多次致書於我,要我歸附,看來其心不小。”
侯大貴冷哼道:“都說韃子厲害,能有多厲害。”
“不清楚,但能將闖賊逐出北京,必然有兩把刷子。”
“也罷,廣靈縣的韃子有多少?”
薑瓖正想說,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有意不說,轉視側邊的王進朝,問道:“有多少?”
王進朝據實應道:“五千左右。”
此言一出,孫傳庭一驚,侯大貴則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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