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枚實心鐵彈帶著勁風沉沉砸在兩步外,熾熱的彈丸帶起砂石掀飛迸射,薛抄隻覺一股強大的推力襲來,整個人在瞬間橫飛出一丈遠。
將士們趕上救助,薛抄甩開他們的手,自己掙紮起身,舔了舔嘴角滲出的血漬,混著唾液與泥沙儘數咽下肚去,陰慘慘道:“瞧見沒,老子還沒死!韃子的炮,打不死我!”說到這裡,喉頭一甜,血水衝進嘴中,卻給他硬生生壓回了肚裡。
“薛頭”眾將士看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不覺可憎,反倒動容。
“傳我令”薛抄直起腰板,麵朝地動山搖著的土堡群落,“眾軍視我軍旗,旗不倒,敢退後半步者,殺無赦!”
將士們聞言,眼噙熱淚,山呼遵命。
縱然調集了全軍火炮,一時半會兒依然難以擊退反複混戰著禦寨兵士,尚可喜的心態不由焦躁起來。時下,他已聽說鑲黃旗滿洲梅勒額真阿哈尼堪死在北邊、正藍旗滿洲固山額真巴哈納下落不明的消息,自知已無退路可走。為了抓住最後的勝機,他決定孤注一擲,將本陣所有火炮火銃全都調往西邊,竭力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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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永遠殺不儘趕不退的禦寨兵士,以期迅速打開缺口。
然而就在這道軍令下達的不久,從北麵傳來的炮聲,卻令他的心膽為之一顫。
明軍的炮軍由馬軍掩護,已在土堡群落北外圍環列布陣。
清軍的紅夷大炮大多仿繳獲的明軍火炮而造,為了提高口徑與威力,隻能從加重加厚炮管方麵著手改製,重的達到萬餘斤、輕的也有五六千斤,不但本身沉重異常,亦無相應的炮車可供運載,機動力很差。清軍一般隻將這些重型火炮用於攻城,尚可喜帶著它們,原意是在奇襲大同府城時投入攻城,如今臨時應變,架設土堡群內加強防禦。可一旦轉移,則需大費周章,非大量人力時間不能為。當下部署在土堡群落北麵的這些清軍紅夷大炮剛剛拆下炮架,裝上輜重車想要運去西麵,不期而至的明軍炮陣已然百炮齊發。
巨響淹沒了一切,飛揚半空的沙土嘩嘩落下,煙塵蔽天。
尚可喜抵死也想不出,明軍的上百門火炮如何能在短時間內從北轉來南麵,難不成明軍的火炮都長了飛毛腿?
隻要運用得當,小小優勢有時就能徹底改變一場戰鬥的走向。
輕盈卻又威力不減的明軍二號紅夷炮、大佛朗機炮等不用拆卸炮架,由人推馬拉的敏捷的炮車承載到了預定陣地,隻要稍作固定,在炮車上就能立刻作戰。一來一去,效率自是遠遠超過笨重的清軍火炮。
清軍在北麵無法臨時再用火炮,防守的步兵在土堡間倉皇躲避,難以反擊。有數股清軍步兵稍稍整備,冒死衝鋒,但也為緊密部署在炮陣周邊的高必正所部明軍驍騎截殺逼退。不多時,但見土堡群內,如臨地震,樓堡崩塌不斷,或被焚毀,或被炸毀,延長幾裡儘成廢墟,方圓地帶均遭火炮不斷轟擊,牆瓦無存。
北麵明軍恰到好處的夾擊令土堡群落清軍本陣的防禦蕩然潰散,炮轟數輪,高必正與後續來合的黨守素率領馬軍從兩翼發動衝鋒,包抄仍在滿目瘡痍的斷壁殘垣間抱頭鼠竄的清軍,從作曈山次第趕到的明軍鳥銃手以及石砫白杆兵也接著向土堡群落挺進。
尚可喜中軍處受到衝擊,正在西側鏖戰的清軍聞訊,登時陷入混亂。
有塘馬奔至禦寨兵士的亂陣內,大聲喝道:“郭總管已調兵從北殺進土堡群,特令兄弟們再接再厲,從西殺進去,夾擊韃子,援兵已在趕來的路上!”
薛抄聽罷,當即大喜過望,這時他才注意到前方紛紛潰散的清軍與更遠處土堡群內那鋪天蓋地的呐喊聲。
“老子發達了!”他的周圍,絕處逢生的禦寨兵馬們大多搖旗呐喊著朝土堡群極力衝殺。他才走兩步,可是此前尚無半分感覺的傷口與關節不知為何竟然在這一刻齊齊劇痛起來,引得他身軀狂顫,連刀也握不住,沉沉摔在地上,
“他奶奶的。”薛抄很累很痛,已經走不動路了,看著身邊踴躍前進著的袍澤們滿心羨慕。羨慕過後,眼角熱淚不由自主劃過血跡斑駁的麵頰滾下,他坐在地上,幾乎是用儘所有的力氣振臂嘶吼,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將心中的喜悅與激動宣泄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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