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夕感受到球鞋吸了大量的水, 每走一步都在擠水, 他的腳很不舒服,渾身都不舒服。
白霧阻擋不了他的腳步, 雨水和鞋子都不能, 聊清所在的方向就是指引,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找到。
呂夕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 他已經感覺到和聊清的距離並不遠,幾公裡左右,他跑過去隻要幾分鐘的時間, 呂夕把鞋子脫掉擠了擠裡麵的水,穿上後就朝著那個方向跑。
他的速度很快, 就像山林裡隱蔽的動物偶爾動了枯葉, 聲響偶爾傳出,但始終看不見影子。周圍的一切在他的速度之下變得模糊, 他像一隻在山林裡奔走的鹿, 又似追尋獵物的狼, 他在迷霧裡穿梭,茫茫的白色不可令他迷失方向,他的方向就在那裡。
呂夕的身體輕盈,他的腳點在枯葉與雜草上, 速度快到如箭,大約過了兩分鐘, 呂夕的腳尖點在一塊石頭上, 他身體前傾, 突然瞳孔睜大——
他的腳下是萬丈深淵。
大庸的羊角山之所以叫羊角山,是這裡的山高,每座都像羊角,並不連綿起伏,一座座分開,相當乾淨利落,每一座山高聳入雲霄。
如果是平常,呂夕會認真勘察地形,注意環境,但是今天他有點反常,也許是場景太過相似,他的神識不太穩定,仿佛又回到了過去不計後果的少年時代,時空在這個時段宛如重合。
這一刻時光仿佛被無限拉長,呂夕的身體被重力狠狠拉下,但他感覺下落得卻十分緩慢,他甚至能看見從自己發梢裡拋出的水滴的透明度,他看見白霧是一粒粒細小的水珠,天空黑而遼遠,整座山寂靜如入眠。
呂夕眼睛一眨,他下意識的提氣,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然沒了修為。
他在下落的半空畫了一個聚靈的決,接著腳尖踩在上麵,借力攀住了旁邊的一根藤蔓。
呂夕往上望去,白霧遮住了儘頭,他已然離山崖很遠。
他將氣覆在手掌上,緊緊拉扯著藤蔓,慢慢的往上爬。
藤蔓很牢固,呂夕也不重,他很會控製力道,他在自己的手掌和腳尖上畫了決,引導著靈氣覆蓋,他仰頭看著上方,估算著到達崖頂的時間。
正在這時,呂夕動作突然一窒,他的心跳加速,契約的聯係令他立刻有所感知,緊接著他眼睜睜看見山崖下跳下來了一個人。
呂夕一陣恍惚,差點鬆開了手。
呂夕睜大眼睛往下一看,霧氣好濃。
什麼也沒看到。
“師哥…….”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細細小小,仿佛不是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
緊接著他理智的鬆開了手,正準備往下一滑去。
就在這一刻,呂夕的腰上一緊,他轉頭一看,就看見聊清手指摳住一塊山石,將他撈在懷裡。
他的腳尖重重一踩,縱身一躍,跳上了山崖。
呂夕感受到氣流從身旁極速流過,他的頭發迎著風掉落了無數的水珠,他在霧氣裡穿梭而上,他到達平地,看見聊清踩碎了一塊山石。
呂夕到達崖上立刻從他懷裡跳下,接著狠狠地盯著聊清。
“你去哪裡了!”呂夕凶巴巴的喊了一句,他望見了聊清不安的臉。
準確來說,聊清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但是他的眼睛在黑夜裡泛著紅光,像是一隻凶猛地迷路的野獸,他站在一地碎石上,垂頭看著呂夕。
“讓你彆回來就不回來,還真是有脾氣,一隻凶屍有什麼脾氣?你——”
呂夕一窒,他看見聊清走過來抱住了他,聊清把腦袋垂在他肩膀上,發出了一低低的唔鳴,像極了委屈的小狗。
呂夕一口氣不上不下,壓得嗓子難受,他感受到聊清在摸他的頭發,動作像是在安慰他。
我有什麼可安慰的?呂夕心裡冷冷的想著,他想著你現在這樣乖這樣委屈巴拉也沒用,我必須要找個辦法製服你、懲罰你!他在腦海裡搜索了一通,居然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
“回去。”呂夕用手掌往聊清的胸口輕輕一推,就把聊清推開了,他板著臉下令,但是聊清一動不動。
他非但不跟著呂夕走,還過來拉他的手。
“你怎麼回事?”呂夕皺著眉說,“要血回去再說。”
聊清拉住呂夕的手,一雙眼睛看著他,發出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去哪裡?”呂夕總算知道聊清要做什麼了。
聊清拉著呂夕往一旁走,呂夕不怎麼情願的跟上,他心裡默默的想著,我到底養的什麼屍?是不是養錯了?這樣下去會不會養歪?他為什麼這麼不聽話,不聽話的程度和我小時候有得一拚。
我到底為什麼要跟著一隻剛生出靈智不久的凶屍走?而且對方剛剛還犯了錯,懲罰的方案還沒想出。
大約是習慣到如同本能,他從小就是聊清的跟屁蟲。
聊清停在了一處鮮有人跡的斷崖邊,呂夕看見他轉過身要來抱他。
呂夕伸手攔住,狐疑道:“乾什麼?”
呂夕往下一看,斷崖下有一條枯老的藤蔓,直直連住對麵的一座陡峭的山。對麵的山十分陡峭樹木鬱鬱蔥蔥,鮮有人跡,是屬於難以開發的地段,山崖下是濃鬱的瘴氣,他們倆走到這裡,已然不屬於大庸市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