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羞恥與難堪將他湮滅,他覺得自己卑劣又無恥,滿嘴謊言,行為滑稽可笑。
沈關硯捂著臉,掌心濕濡一片。
但他不敢崩潰太久。
吳叔還在等著他,傅啟卿也可能快回來了。
不能讓他們看出他的異常。
沈關硯抑製著心裡的難過,擦掉臉上的淚,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等情緒緩和下來,看不出哭過的痕跡,他才回到車上。
-
傅啟卿打電話說晚上不回來吃飯,似乎有生意場上的應酬。
沈關硯沒有多少胃口,喝了半碗粥就上樓回了房間。
晚一些的時候,悶熱了一整日的天終於下了場雨。
酷暑的雨來勢洶洶,雨水像油一樣順著玻璃窗滑下,留下一道道蜿蜒水漬。
沈關硯坐在窗前,外麵的路燈透窗鋪在他身上,仿佛蕩漾的湖水波紋。
夜色已經很深了,沈關硯卻毫無睡意,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那枚安全套還在傅嶺南那兒,也不知道對方會怎麼處置。
沈關硯心裡很亂,這種事無人商量,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更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看他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高大冷峻的身影站在門口。
沈關硯雙肩瞬間繃直,呼吸停滯。
“還沒睡?”傅啟卿開口,聲音有點低,也有些啞。
他脫下外套,走進來。
隔著薄薄的襯衫料子,那具成熟的男性身軀在夜裡顯得龐大而攝人。
隨著他的靠近,沈關硯聞到了一股明顯的酒味,眼裡的驚恐止不住地往外溢出。
傅啟卿神色倒是清明,隻是眼眸比往日更加黑沉,像藏匿在叢林的蛇類,目光黏膩在自己錨定的獵物上。
他將外套隨意搭到一邊,抽出領帶,解下了兩顆扣子,視線纏著沈關硯,眼底泛著不正常的猩紅。
意識到他要乾什麼,沈關硯害怕極了,慌忙朝床下逃。
傅啟卿闊步上前,攔腰將沈關硯摁回到床上,用領帶捆住沈關硯的雙腕。
被鉗製的沈關硯血色褪儘,眼淚成串往下掉,“求求你……彆這樣,我媽就在隔壁。”
傅啟卿逆著光看不清麵上的表情,隻能感受濕重的呼吸,他湊近那張淚痕斑駁的可憐又漂亮的臉蛋,語氣堪稱溫柔。
傅啟卿說,“那就讓她走,好不好?”
沈關硯驚恐地睜大眼睛,在傅啟卿要吻過來時,他劇烈掙紮。
沈關硯不敢大聲呼救,怕把沈書雅叫過來,就算她過來了,除了讓她夾在中間難做,沒有其他用處。
驚懼之下他力氣大得驚人,傅啟卿一時間竟然摁不住他,沈關硯突然弓起腰,上身用力一甩,額角重重磕到床頭櫃。
殷紅的血從他發縫淌下,一路到眼角,像是泣血似的,將他眼尾塗得通紅,渙散的眼底一片水光。
傅啟卿的酒徹底醒了。
聽到動靜的沈書雅快步走進來,見傅啟卿臉色難堪地站在床頭,而沈關硯則渾身發抖地瑟縮著。
明知道沈關硯是受害者,沈書雅仍嚴厲地責備他,“這麼晚了,你發什麼瘋呢?想把所有人都吵醒?”
沈關硯含著淚把腦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傅啟卿沒理會沈書雅的做戲,沉著臉邁步朝外走。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沈關硯。
少年
雙肩單薄,裸露的皮膚白得晃眼,像披了一層細膩的雪,他染著血坐在黑暗裡,氣質依舊乾淨,讓人生出淩虐弄臟的欲.望。
傅啟卿終於撕下偽善,露出掠奪者的冷酷,“我隻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
撂下一個最後期限,傅啟卿離開了。
他走後,沈書雅什麼都沒說,拿醫藥箱給沈關硯處理額頭的傷口。
沈關硯在她的沉默中,嗅到了危險。
沈書雅束手無策了,她想不出辦法讓沈關硯安全渡過這一劫。
在沈關硯眼裡,沈書雅是參天大樹,從他一出生,對方就一直在哺喂、庇佑他。
現在這棵樹被撼動,躲藏在下麵的沈關硯更加無措恐懼。
他本能地抱住沈書雅,輕輕地說,“媽……我沒事,彆擔心。”
沈書雅沒說話,眼眶微紅。
-
隔天下午,傅啟卿出差走了。
沈書雅似乎還想做最後的嘗試,訂了飛機票去找傅啟卿。
他們都走後,沈關硯給傅嶺南打了一通電話,沒過多說原因,隻是問今晚他有沒有空回來一趟。
傅嶺南應該是在外麵辦事,電話那邊很吵。
在等傅嶺南回答的那幾秒裡,沈關硯攥著手機的掌心浸出滑膩膩的熱汗,腦袋也像中暑似的發蒙發脹。
傅嶺南走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清冷悅耳的嗓音仿佛夏日雨後的微風灌進沈關硯耳中,吹散了他身上的潮熱。
傅嶺南說,“晚飯後吧。”
這個回答明明該讓沈關硯長舒一口氣,但他的聲音卻又低又悶,“好。”
掛了電話,沈關硯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起身去了浴室。
以前沈書雅每次出去約會都會先洗澡,再花一個多小時化妝、戴精美的飾品,然後灑上香水,穿上高跟鞋出門。
沈關硯是男孩,省去了化妝跟高跟鞋的步驟,洗了有史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