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子煜照例來排練廳摸魚。
一路跟相熟的人打過招呼,來到沈關硯這裡時,趙子煜原本隻是掠了一眼。
覺得不對勁,視線再次落到沈關硯臉上。
沈關硯坐在鋼琴凳上,不受趙子煜影響地彈下一串流暢音符,嘴角陷著一個小小的弧度。
“今天怎麼這麼高興?”趙子煜像嗅腥的貓,仔仔細細盯著沈關硯每個表情。
“莫非……”他摸著下巴,一語中的,“跟你那個心上人有關?”
沈關硯手下的音符落了一個,趙子煜覺得自己猜對了。
“對方答應你的追求了?”趙子煜不是八卦的人,但對沈關硯的八卦他特彆好奇,尤其是他的那個心上人。
沈關硯停下來,搖了搖頭。
傅嶺南沒有答應他什麼,隻是明確表達自己不反感同性戀。
昨晚沈關硯借著一部電影想問問他對同性戀的態度,傅嶺南的原話是——
“不彆扭,感情上的事跟性彆無關。”
其實沈關硯也不覺得自己是同性戀,隻是喜歡的人恰巧是同性。
看沈關硯的樣子,這段感情八九不離十了,趙子煜也替他高興。
“總之你想通就好,多約人家出來吃吃飯,看看電影,記住,前期一定要多展現自己的魅力。”
沈關硯支吾著問了一句,“怎麼展現?”
對上沈關硯那雙充滿求知欲的漂亮眼睛,趙子煜頓時有了授課的興致,頭頭是道的講起來。
“就是把你最優秀的一麵不動聲色秀給對方看,提高你的求偶魅力,這周末的公演就是最好的機會,你心上人會來嗎?”
沈關硯不是很確定,傅嶺南工作那麼忙,不來的幾率很大。
看出了沈關硯的遲疑,趙子煜強調,“一定要請人過來看你演出,這就是你展現魅力的最好機會。”
舞台上的沈關硯是會發光的。
很難會有人不喜歡這樣的他。
沈關硯抿了一下唇,“我儘量。”
趙子煜囑咐:“好好練琴。”
沈關硯嗯了一聲,就算趙子煜不說他也會,這段時間大家這麼刻苦,他不能搞砸了讓他們的辛苦白費。
-
晚上是司機來接的沈關硯。
回去的路上看見蛋糕店,沈關硯叫停司機下車買了蛋糕。
傅嶺南今晚有應酬,但說過會早回來,還給沈關硯叫了一份晚餐。
晚上八點傅嶺南回來了,身上沾著淡淡的酒氣,手裡提著一盒蛋糕。
見沈關硯跑過來,他抬手把蛋糕給了沈關硯。
沈關硯抱過蛋糕笑了笑,傅嶺南烏黑的眉眼略微揚起,“嗯?”
沈關硯說,“我也買了蛋糕。”
傅嶺南寬厚的手掌揉了一下他的腦袋,“我去換身衣服。”
沈關硯切了兩塊傅嶺南帶回來的蛋糕
,把剩下的放進冰箱,還洗了一盤水果,回到客廳打開了《綠皮書》。
傅嶺南簡單衝了一個澡,穿著休閒服坐到沈關硯身旁,黑發帶著一些潮濕的水汽,被一條藍色毛巾揉得淩亂。
這樣的傅嶺南不常見,沒有往日的清冷與整潔,有點隨性的慵懶。
沈關硯想他應該沒喝醉,不然又要滿屋子硯硯硯硯地叫了。
沈關硯喜歡那樣的傅嶺南,也樂意黏在他身邊,幫他做一些瑣碎的小事。
“哥,我幫你擦吧。”沈關硯接過他手裡的毛巾。
傅嶺南看了他一眼,“練一天琴不累?”
沈關硯搖搖頭,“不累,有休息時間。”
還有三天就要公演了,怕上台狀態不好,所以排練時間大幅度縮短。
沈關硯用吸水毛巾給傅嶺南擦好頭發,傅嶺南沒讓他拿吹風機吹乾,隻是把額前的碎發撥開,拿遙控機打開了電影。
沈關硯捧著自己那份蛋糕,看電影裡的其中一個男主角跟人比賽吃漢堡。
傅嶺南打開了一罐冰啤酒,偶爾喝兩口。
在演到托尼發現雪利博士是同性戀時,鏡頭閃過兩個裸男,沈關硯無端有點羞恥,有種家長麵前看親熱戲的狼狽。
他沒話找話,“哥,這周末你有時間嗎?”
傅嶺南垂眸看他,“應該是有。”
雖然他沒把時間敲定下來,但沈關硯還是很開心,“如果不忙,那來看我們公演吧。”
傅嶺南修長的手指在沈關硯腦袋揉了一下,“嗯。”
沈關硯不再說話了,注意力回到電影上。
電影裡的雪利博士正在跟托尼口角,錯過這段劇情的傅嶺南問,“他們為什麼吵?”
沈關硯被問住了。
其實這段劇情他是記得,那個時代種族問題很嚴重,雪利博士因為膚色問題一直被人歧視,再加上特殊的取向,他苦悶而自卑。
被托尼撞破後,內心對自己強烈的不認同讓他豎起了尖刺,所以說了一句傷人的話。
沈關硯靜了幾秒,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雪利博士跟人在青年會約會被警察逮捕了,托尼趕過來賄賂警察把他帶了出來,他不喜歡這種手段,就責備了托尼幾句,說完他立刻後悔了。”
電影裡正好演到雪利博士跟托尼道歉。
傅嶺南問,“他約會的是一個男人?”
沈關硯腦子嗡了一下,“……嗯。”
捋清了劇情,傅嶺南沒再說什麼,繼續看電影。
兩個小時的電影看完已經晚上十點多,傅嶺南開了兩罐啤酒,最後還剩一些,他喝完之後神情仍舊清明。
“這部電影拍得很不錯。”傅嶺南說,“你昨天那麼問我,我還以為會像《斷背山》一樣有大量同性片段。”
沈關硯詫異,“哥,你看過《斷背山》?”
傅嶺南:“看過一點,裴雲斯買的片子。”
沈關硯
總是聽裴雲斯說他跟傅嶺南關係很好,今天總算從傅嶺南這兒得到證實。
沈關硯很想多知道一些傅嶺南以前的事,“哥,你跟裴哥是發小嗎?”
傅嶺南視線淡淡地掃過來,“裴雲斯讓你這麼叫他的??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沈關硯愣了一下,“嗯。”
傅嶺南把啤酒罐清進垃圾桶,起身對沈關硯說,“很晚了,早點睡吧。”
沈關硯隱約覺得傅嶺南有點不高興,但對方回房時還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又不太像不高興。
他對情緒一向敏感,可傅嶺南偏偏是那種情緒不怎麼顯露的人,導致他的雷達變差。
也可能是當局者迷。
沈關硯回房間前看了一眼傅嶺南的臥室,裡麵沒有動靜,沈關硯立了一會兒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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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一切如常。
或許今天時間充裕,傅嶺南做了早餐,偏西式的,多給沈關硯煎了一個蛋,他自己不怎麼愛吃雞蛋。
沈關硯咬著蛋白,偷看了一眼傅嶺南。
傅嶺南遞過來一杯鮮榨的果汁,隨口一問,“今天排練到幾點?”
沈關硯說,“下午兩點半。”
傅嶺南聽後沒說什麼。
吃完傅嶺南開車送沈關硯,到地方後沈關硯解下安全帶,又聽見傅嶺南開口,“太早回去覺得無聊可以出去逛逛。”
等沈關硯走進排練廳,才後知後覺明白傅嶺南向他釋放了一個訊號——
他可以自由出入了。
這意味著傅啟卿不會找他麻煩了。
高興之餘,沈關硯忍不住想昨晚傅嶺南出去吃飯,是不是就因為這件事?
一直待在象牙塔裡的沈關硯是想不通這些的,但還是把好消息分享給了沈書雅。
沈書雅態度跟過去無異,隻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沈關硯問她什麼時候離開傅家,沈書雅態度很淡,“大人的事你少管。”
從來都是沈書雅管沈關硯,沈關硯的意見向來不重要。
原本是天大的好消息,因為這通電話沈關硯的喜悅大打折扣。
下午兩點半結束排練,沈關硯沒有讓司機載著他逛一逛,以前他也是兩點一線,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回去也沒事可做,沈關硯想在這裡再練一會兒琴。
傅嶺南的電話打過來,一旁聽琴的趙子煜沒太在意,直到看見沐浴在陽光裡的沈關硯。
他的笑、他的表情不可思議的柔軟,好像櫥窗裡漂亮娃娃活過來一樣,鮮活而美好。
往日的畫麵紛至遝來,蛛絲一樣的線索彙成一個不可思議的真相。
趙子煜雙目鼓動,臉上的愜意嚇掉了一半。
傅嶺南問他,“回去了嗎?”
沈關硯說,“沒有,我想在排練廳待一會兒。”
傅嶺南:“你一個人?”
沈關硯:“趙子煜也在。”
電話那頭突然響起裴
雲斯的聲音,“是小硯嗎?讓他過來玩兒……”
傅嶺南似乎挪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沈關硯聽不到裴雲斯說話了。
傅嶺南低沉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後天就要公演了,彆練的那麼勤快,如果不想出去逛,可以讓司機把你送過來。”
“哥你不忙嗎?”沈關硯有些猶豫,“會不會打擾到你工作?”
傅嶺南說,“不會。”
等沈關硯掛了電話,趙子煜勉強地笑笑,“你跟你哥關係挺好,你倆……沒有血緣關係吧?”
平時聽沈關硯叫哥叫得親熱,倆人又住一塊,趙子煜下意識以為他倆是親戚。
沈關硯把手機收好,對趙子煜說,“沒有。”
趙子煜鬆了一口氣,“那你的心上人……”
他說到一半沒了音兒,沈關硯看過來,趙子煜搖搖頭,“沒什麼,你還練嗎?”
沈關硯眼角微彎,“不了,我哥讓我去他的公司。”
趙子煜乾笑道:“挺好挺好,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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