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嶸終於能喘上一口氣,一陣巨咳,艱難道:“廢、廢了。”
“怎麼廢的?”江辭繼續冷聲問。
江嶸裝傻,憋紅了臉,怒道:“我怎麼知道,他自己走路不小心呃——”
江辭五指再次收攏,接著憑空凝出一根金屬刺,對準江嶸眉心,麵無表情道:“我再問你一遍,是怎麼廢的?”
江嶸一開始還硬氣,可當金屬刺尖真刺破他眉心皮膚,血順著鼻梁流下時,頓時嚇得痛哭流涕。
江老爺子雖不喜歡趙美珍母子,但江嶸畢竟是他孫子,再不成器,也不可能真看著他死。
尤其不能死在江辭手裡,那樣江辭會背上殺弟名聲。
他以為江辭是誤會,加上江一叔一家曾虧欠江辭,便想讓他出出氣算了,沒想到他真要動手。
老爺子剛要勸阻,誰知下一秒,江嶸就痛哭流涕承認:“是我安排人撞的,是我安排的人,彆殺我,我是你堂弟啊,哥……”
老爺子一愣,眼神不敢相信,沒想到大孫子的腿竟真是小孫子害的。他整個人頓時像老了幾歲,顫巍巍轉頭,看向曾是天之驕子的江冕。
江冕此刻微垂眼眸,看不清表情,但對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
老爺子倒吸一口涼氣,顫聲問江冕:“阿冕,你、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之前不跟爺爺說?”
江冕歎氣:“隻是猜測,沒什麼證據。況且爺爺當年就為他們,委屈過阿辭,我以為……”
這次輪到他,結果也會一樣。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廢了,阿辭又不在家,家裡除了指望他那不成器的父親,還能怎麼辦?
既然要靠父親,就沒法真把江嶸母子怎麼樣。所以說與不說,都沒意義,不過好在阿辭回來了。
想到這,江冕總算鬆一口氣。
江老爺子聽了他的話,也一下想起當年,當時江辭剛上高中,因跟江嶸不和,被江嶸唆使的狐朋狗友開車撞斷一條腿。
那時江老爺子自然對這母子倆恨極,又厭惡至極,可他年事已高,對公司漸漸力不從心,偏偏優秀的大兒子早犧牲,江冕又剛大學畢業,還撐不起公司,一兒子還拿股份威脅他,說如果處理江嶸母子,就鬨分裂。
最後為了公司,他隻能向一兒子妥協,沒處理江嶸母子,隻讓一兒子帶著人住到外麵去,彆回江家礙他的眼。
之後為了彌補江辭,他又把自己的股份分一部分給江辭。
可江辭大約還是寒了心,出院沒多久就轉到外地上學,自此鮮少回來。
江老爺子回想完這些,心中一陣陣難受,被莫大的愧疚淹沒。
另一邊,趙美珍見江辭的金屬刺已經刺破江嶸眉心,嚇得頓時尖叫起來,失去儀態地哭罵:“江辭你瘋了,他是你堂弟,你還真敢殺他?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喝醉酒跟朋友胡鬨,開了個玩笑,誰知道那群狐朋狗友真敢開車撞江冕?都是那群朋友的錯,又不是小嶸的錯,你快放開他!”
說完見江辭不動,又轉身朝江一叔氣道:“老江,你快管管你這好侄子。”
江一叔皺了皺眉,也有些不高興,開口道:“江辭,你這是從哪學的匪氣?在自己家也喊打喊殺,快放開你弟——”
話沒說完,江辭忽然一把甩開江嶸,江嶸頓時摔倒在地,疼得“哎呦”叫喚。
“喊打喊殺?”江辭眯起眼,神情帶著戾氣,一腳踩在江嶸心口。
江一叔和趙美珍一愣,下一刻,兩根金屬刺貫穿江嶸膝蓋骨,廢了對方雙腿。
“啊啊——”
江嶸頓時疼得一陣慘叫,涕淚橫流。
“這才叫喊打喊殺。”江辭冷眸道。
說完拖起死狗一樣的江嶸,直接扔到彆墅外的馬路邊。
轉身回來,見仍愣站在原地,臉色發白的江一叔、趙美珍,又麵無表情道:“怎麼?要我像請江嶸一樣請你們出去?”
身後同時凝現數十根金屬刺。
江一叔夫婦頓時像見了鬼一樣,臉色發白,連滾帶爬跑出去找江嶸。
江老爺子欲言又止,他對江嶸母子被趕出去沒什麼異議,但江一叔……
江辭像是看出他想法,淡淡道:“我剛才在外麵,聽見趙美珍說是一叔同意江嶸找人撞大哥。”
老爺子一愣,隨即氣得臉色鐵青,手直發抖:“這個畜生,畜生啊!”
虎毒還不食子呢。
江冕也愣住,沒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也在這件事裡扮演了角色,甚至,對方比江嶸母子更惡心,又想害他,又不想臟了手,便默許江嶸母子動手。
江冕一時不知是心寒多一些,還是惡心多一些。
江辭:“一叔我就不動手了,你們自己看著辦。”
畢竟不是他兒子,也不是他爸,害的更不是他。
江冕已經從方才的震驚中回神,神情複雜道:“謝謝你,阿辭,這次多虧你回來了。”
頓了頓,又心寒道:“父親那裡,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他作為兒子,除此之外,也不能把對方怎麼樣。
說完他看向江老爺子。
江老爺子直擺手,整個人蒼老了十歲不止,身影都佝僂了,恨聲道:“我也不會再管他。”
江一叔沒直接動手,也沒直接參與策劃,最多也隻能趕出家門了。至於江嶸,江老爺子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次說什麼也得把江嶸送進去,末世也有監獄,不能再讓另兩個孫子失望了。
江辭不管這些,忽然走到江冕麵前,半蹲下-身,直接掀開薄毯,又掀起褲腿,看江冕腿的情況。
見對方小腿竟枯瘦如柴,他微微皺眉。
江冕來不及阻止,歎氣解釋:“其實被車撞斷隻是一方麵,醫生說我患了腿部肌肉萎縮症,就算沒被撞斷,也會不良於行。”
這也是他雖懷疑江嶸,卻沒說出來的另一個原因。反正最終都要坐輪椅,結果都一樣。
江辭眉心緊蹙,片刻後起身,說:“我會再想辦法。”
江冕卻不抱希望,放下褲腿後,招呼他:“先吃飯吧,對了,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江辭原先打算等林空鹿在中央基地生完孩子,就跟對方一起離開,誰知中途發生趙洲之一家的事,回來後又得知江冕出事。
他一時也不能確定,隻道:“再說吧。”
說完見江老爺子還局促站在一旁,又問:“爺爺不吃?”
江老爺子見他主動喊自己,頓時老淚差點縱橫,忙走過去坐下,“哎哎”兩聲,說:“吃,吃。”
說著就拿起筷子,給兩個孫子各夾一筷菜,道:“
嘗嘗,都是爺爺親自做的。”
家裡現在沒傭人,隻有一個老管家不離不棄,平時飯菜都是老管家準備的,但今天江辭回來,江老爺子便親自下廚,他年輕時學過廚師,手藝還不錯。
江辭點頭,對家裡的管家說:“丁叔也坐下一起吃吧。”
然後嘗一口江老爺子燉的雞肉,忽然問:“這個雞,家裡還有嗎?”
江老爺子以為他喜歡吃,忙道:“有有,你要是喜歡,爺爺明天再給你燉。”
丁管家也道:“還有兩隻呢。”平時都沒舍得吃。
江辭輕咳一聲,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問:“我明天……能不能拿一隻送人?”
江老爺子:“?”
江冕也驚訝抬頭。
江辭耳後可疑地微紅,說:“就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門,是不是應該送些雞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