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邊境的小鎮,一條幽暗小巷內,宋雲蔚解決數名無妄城派來搜尋沈惑的人,轉身走回小院。
沈惑抬眸看他,目光掠過領口處,很快皺眉,又垂下眼,繼續啃烤田鼠。
宋雲蔚擦乾淨手上血,走過去在旁坐下,轉頭問:“那個孟一川怎麼回事?跟你有仇?怎麼死盯著你不放?”
沈惑儘量不去看他,淡聲道:“沒什麼,我救過他。”
宋雲蔚:“?”不是你殺過他?
沈惑皺眉:“可能是他無法接受信仰崩塌。”
宋雲蔚:“……”粉轉黑,真可怕。
說到這,他就有點擔心自家弟弟。小鹿的能力跟沈惑的似乎有些像,可千萬彆也培養出這種人。
沈惑不再說話,啃完田鼠,也隻靜靜坐著。
院中一片安靜,片刻後,他忽然起身,像失去神智般,魔怔地往外走。
宋雲蔚一驚,急忙把他拽回,把人搖清醒,才鬆一口氣。
“你剛才又
發作了?”他語氣肯定。()
自不久前腦海中莫名出現聲音後,沈惑便頻頻失神,傀儡般地往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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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要去西邊的哪,他也不清楚,隻有清醒後,才隱約意識到,是那個不可言說的存在召喚他。
沈惑坐回院中,安靜數秒,忽然開口:“我感覺我快徹底墮化了。”
宋雲蔚轉頭看他,他卻像沒察覺,兀自自語——
“我出生時,胎發、眼睫就是白色,皮膚也白得嚇人,父母以為是白化病,把我扔在孤兒院門口。因為樣貌奇怪,孤兒院的小朋友都害怕我,孤立我。七歲時,我被養父母領養,但他們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後來我被送回孤兒院,之後又被一對進了傳銷組織的夫婦領養,再後來,被輾轉賣給一個邪-教組織的小頭目……”
宋雲蔚:“……”
“後來那個□□組織被搗破,警察把我送回親生父母那,但家裡已經有了弟弟妹妹,我顯得很多餘。不過妹妹對我很好,她不害怕我,會把糖給我吃。”
可能是貪戀那一絲溫暖,後來妹妹生病需要錢,有人找上門,要花錢買他做實驗時,他被父母說動,答應了。
那時他天真地以為隻是去實驗室試吃一些藥,不知前路黑暗。
離開家時,父母第一次摸著他的頭,在他口袋裡放了一塊巧克力,保證半年後就會去接他。
可實際上,他在實驗室度過了生不如死的四年,承諾半年後就去接他的父母一直沒出現。
他等了八個半年,卻依舊沒死心,逃出後,仍心心念念地回去,想遠遠看一眼曾給過他一抹溫暖的妹妹。
令他驚喜的是,妹妹認出他了,還帶他回家,一家人都接納他,坐在一起吃了溫馨的晚餐。那天晚上,他躺在父母為他鋪的床上,有種輕飄飄的不真實感,直到第二天,組織的人找上門……
原來在他逃離的那一刻,組織就聯係了他的家人,他被家人第二次賣了。
甚至他的家人早就忘了他長什麼樣,是組織給了照片,他們才會第一眼就認出她。
他至今都記得,被抓住時,妹妹躲在閣樓上,心虛得不敢看他。父母淚眼婆娑,卻又無比虛偽地說:“小惑,你妹妹要出國留學,弟弟得在大城市買房,家裡實在太窮了,他們願意給兩百萬,你就再跟他們去住兩年,兩年後,我們一定接你回來……”
“後來末世,我又遇見他們,他們被喪屍圍困,拚命向我求救。”沈惑語氣平淡,“我一直靜靜看著,什麼都沒做,後來,他們死了。”
宋雲蔚聽完,轉頭看他:“這不是應該的嗎?”那種家人有什麼值得救的?
作為一個弄丟弟弟後,堅持不解找十幾年的弟控,宋雲蔚實在不能接受這種賣孩子的行為。
“我覺得警察可能找錯了,也許他們並不是你的家人。”他又找理由安慰道。
沈惑低笑:“也許吧,可能我這人天生不討喜,沒有親人緣,所以父母弟妹都不喜歡我,騙來的弟弟也跑了,得到信仰
() 也是建立在謊言上,不堪一擊。”
宋雲蔚忽然輕咳:“有沒有可能,我是說也許,弟弟沒跑呢?”
沈惑看他一眼,很快又移開視線,沒接話,隻道:“不過你說得對,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他快徹底墮化了,在完全失去神智前,他至少應該解決梁博士他們。
也許無妄城的人接受不了其實是怪物的他,但應該也有像楊天寧那樣,仍願意追隨他的人。
為了這幾十萬人的性命,他也不能一直頹喪,任由梁博士他們占據無妄城。
宋雲蔚見他終於振作起來,不由欣慰,但看向他此刻的樣貌,又遲疑問:“你這樣……能回去嗎?”
沈惑沒回答,從口袋裡拿出一管針劑,猛地紮到心口。
很快,他麵上露出痛苦神色,痙攣倒地。
宋雲蔚神情驟變,急忙上前,但手還碰到,就見他羽毛漸漸褪去,彎曲的脊背挺直,鉤爪也變回五指。
宋雲蔚驚訝收回手,等他徹底恢複正常,才問:“這是什麼藥劑?”
“能使墮化者短暫恢複正常的藥劑。”沈惑臉色慘白,額上布滿冷汗,背靠著院牆艱難喘-息。
宋雲蔚皺眉:“沒有副作用?”
沈惑搖頭,沒說,但……怎麼可能沒有?
這種藥劑是他從組織在無妄城的實驗基地繳獲來的,隻能短暫使墮化者外表恢複正常,時效過後,會加倍反噬,迅速進入徹底墮化狀態,完全失去理智。
但對沈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他要用這短暫恢複正常的時間,回城解決梁博士他們。
他咬牙拔出針,連同針管一起猛地扔在地上,起身說:“走吧。”
宋雲蔚沉默,心中明顯已經猜到幾分。
如果沒有任何副作用,沈惑之前為什麼不拿出使用?現在才拿出來,明顯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他望著對方走出小院的背影,神情一片複雜。
沈惑走到越野車旁,忽然回頭,斟酌道:“宋先生,有件事……我從剛才就一直想跟你說,可能會有些唐突。”
宋雲蔚以為他要交代遺言,神情微怔,緩緩道:“你說。”
沈惑似乎微鬆一口氣,指指自己的衣領,看向他道:“你右邊的衣領壓在裡麵,沒翻出來,跟左邊的不對稱。”
宋雲蔚:“?”
沈惑:“抱歉,我有點強迫症。”看到這種衣領,就想給扯對稱。
宋雲蔚:“……”草,就這事?
*
天黑前,林空鹿一行人順利抵達無妄城入口,三名內應也差不多時間傳出消息。
林空鹿不由理了理衣服,又順了順頭發,摸到還戴在頭上的貓耳頭飾,忙摘下來讓兔子放空間裡。
確定自己很有聖子的氣勢後,他一揮手中的假權杖,雄赳赳,氣昂昂道:“走,我們進城,清君側。”
江辭嘴角微抽,沒走兩步,林空鹿忽然側頭小聲叮囑:“聖夫,
你得落後本聖子半步,讓本聖子時刻處於C位,彰顯不凡。”
江辭:“……”
“拜托啦,等會兒人多,給個麵子。”林空鹿朝他眨眼,像妻管嚴的丈夫在外麵強撐一家之主的顏麵。
江辭心中好笑地落後半步,要不是場合不適宜,簡直想把他抱在懷中揉捏。
林空鹿神情滿意,繼續邁出六親不認的步伐,到了城門口,果然被攔住。
這次不用他開口,楊天寧就上前:“瞎了你的狗眼,連聖子都敢攔?”
城門守衛看見楊天寧,神情震驚,心想:這不是神使大人要抓的叛徒?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回來。
他正要抬手命人把這幾人都抓起來,下一刻,手被一柄金屬長劍擋住。
江辭語氣冷淡:“不可對聖子無禮。”
幾乎同時,三名內應中的一員匆匆跑來,見林空鹿被攔,同樣訓斥那名守衛:“瞎了你的狗眼,連聖子都敢攔。”
說完便恭敬請林空鹿進去。
守衛神情茫然,聖子他認出來了,可楊天寧確實也是神使大人要抓的叛徒,到底抓還是不抓?
旁邊有剛聽說“孟一川才是叛徒”的守衛悄聲提醒:“彆攔了,聖子和神使,誰地位更高?”
守衛遲疑:“……當然是聖子。”可聖子剛封不久,神使卻一直實權管著他們。
但話說回來,楊天寧雖然是叛徒,聖子卻不是,攔聖子也沒道理。
旁邊人道:“那不就得了,聽聖子的不會錯。”
守衛猶豫兩秒,到底還是放行。
林空鹿沒費什麼力氣,順利進城。
遠離守衛視線後,剛才的內應忙上前,低聲恭敬道:“聖子,一切都安排好了,神殿外已經聚集四五千人,還有人在陸續前往。”
林空鹿嘴角微翹,握緊權杖道:“我們去神殿。”
神殿外,夜幕漸漸籠罩,路燈依次亮起,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黑壓壓一片。
他們起初隻是祈求神出麵,拯救他們,懲罰之前殺死異變者的神侍。但隨著時間推移,一些消息在人群中快速傳遞——
“聽說孟神使才是叛徒。”
“孟神使勾結外人,囚困了神。”
“也是孟神使下令殺之前的那些異變者,他還不讓神出來救大家。”
“殺異變的人就罷了,沒完全異變的也殺,喪心病狂。”
“讓孟神使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
“對,讓孟一川出來!”
“讓他出來!”
群情很快激憤,加上有人真以為神一直沒露麵,是被孟一川囚困,對神的狂熱敬仰上頭,直接號召眾人撞門。
中央主殿內,梁博士得知外麵情形,麵色陰沉地在殿內來回踱步,片刻後怒問一名傭兵:“下午不是讓你去處理了,怎麼又鬨起來?”
傭兵也不清楚,為難道:“下午是把他們都驅散了,但晚上不知怎麼又開始聚集。”
呂臨坐在旁邊的座椅上,斟酌開口:“會不會是有人刻意組織?之前有人救走楊天寧,就該清洗一遍神侍,他們中明顯有人還不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