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裡最為顯眼的自然是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皇帝,如書中所述,皇帝四十來歲,身形微胖,下頜處蓄了短須,麵容陰沉,眼露精光。
皇帝身側,一左一右伴著兩位女子,滿頭珠翠、濃妝豔抹的是寵妃敏妃,較為年長,雍容素雅的是皇後,後麵還跟了好幾位妃子,今日中秋,宮中按例設了宴,聽說太子不見,皇帝有些不安,皇後、位份高的幾位妃嬪,都自告奮勇跟著皇帝出來尋找。
敏妃頗為熱心,陸續問了好幾次太子的下落,還命內侍宮人一路上大聲呼喊,免得太子睡過去了聽不見,與皇帝錯過。
皇後則牢牢跟緊了皇帝,冷眼旁觀。
沿途有幾名內侍聲稱看見太子進了流雲宮,皇帝稍微鬆了口氣,流雲宮並無妃嬪居住,若是太子醉了宿在此地,他倒是可以斥太子放浪形骸。
一行人很快來到流雲宮外。
皇帝不可能自己去叫醒太子,便派了內侍總管王德福先去查看,王德福領命正要入內,殿中匆匆跑出一個神情慌亂的宮人,一見皇帝趕緊跪下了。
王德福道:“太子殿下可在裡麵?”
宮人聞言臉色青白,支吾半天說不出話。
皇帝隱約覺出一絲不妥,眼風一掃王德福,王德福上前一腳踹倒了宮人,怒道:“問你呢,你是啞巴嗎,快說!”
宮人爬起來扒住王德福的腿,哭著道:“王公公,奴婢、奴婢不敢說啊……”
王德福急了:“皇上就在你麵前,你有何不敢說的!”
皇帝跟著瞪了宮人一眼。
宮人被這一瞪嚇破了膽,抖著唇道:“太子殿下他,是在、在裡麵……”
王德福頓了頓,道:“在裡麵又如何?”
宮人的聲音驟然落了下去,慚愧地低下頭:“齊、齊貴人也在……”
齊鈺藏身之地離得不遠,宮人說什麼他都聽見了,若不是還未到現身的時候,他一定要跳出來鼓幾下掌,這位宮人演技真是杠杠滴,連他都快信自己與太子有一腿了。
皇帝自然也信了,這宮人語焉不詳,神情尷尬,若這會兒還猜不出,就真的白活了。
宮人口中的齊貴人,皇帝知道,是近日才入宮的一名男妃,冊封旨意是皇帝親自所下,隻是礙於受了傷一直未能召見,沒想到竟被醉酒的太子給……
太子真是好大的膽子,連君父的人都敢染指!
皇帝勃然大怒,多疑的性子又讓他想起來,齊貴人一直待在毓秀宮偏殿養傷,怎會無緣無故就出現在無人居住的流雲宮,太子喝醉了,又怎會這麼巧跑到流雲宮來,還碰見了齊貴人?
該不會,非是太子醉酒胡為,而是兩人早就約好,故意趁著眾人都在赴宴,私底下偷會?
皇帝越想越有這種可能,隻是齊貴人入宮不過短短數日,這麼快便與太子有私,不太可能,應是在入宮之前便與太子相識,有了首尾,一起欺瞞於他?
賤人,孽子!
出了這種醜事,廢太子理所當然,可他的臉麵要往哪兒擱!
皇帝怒發衝冠,偏偏平時還算機靈的敏妃犯起了傻,不解地嚷嚷道:“你是說齊貴人?怎麼可能,他不是受了傷,一直在靜養嗎?”
皇帝冷冷瞥了敏妃一眼,敏妃自知失言,瑟縮了一下,軟軟地喚了一聲:“皇上……”
“皇上,不若讓幾名內侍先進去一探。”
皇帝身邊,儀態萬方的皇後捋起垂到額前的一縷秀發,還算鎮定。
皇後是繼後,膝下沒有皇子,太子如何與她無關,她並不擔心。
“不必了,朕親自去見太子。”
皇帝喝令宮人內侍都退到一旁,隻讓皇後與敏妃跟著。
一間緊閉的宮室前,跪了一片內侍,皆低著頭不住地發抖。
皇帝見狀更是深信不疑,發了狠一腳猛踢,踹開了房門。
門上的鎖在皇帝到來之前便去了,室內僅點了一盞昏黃的燈,隱約能見到榻上的人影。
敏妃瞅了一眼,小聲道:“是太子殿下?”
皇帝咬了咬後槽牙,道:“來人,掌燈!”
四名內侍提著燈籠進去,將封閉的宮室照得亮如白晝。
床上之人仍蒙著頭在酣睡,王德福瞥了一眼皇帝,麻溜地奔上前去,將錦被猛地掀開。
皇後、敏妃都等著看太子的好戲,然而錦被底下卻露出了一角明黃。
眾所周知太子今日所著是玄色,明黃色多為皇子服。
皇後驚訝過後,竟有些幸災樂禍,皇帝麵色一時間變得鐵青,敏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盯住床上之人,忽然從喉嚨裡爆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
“驥兒!!你、你怎會在此地?!”
來到榻前的幾人都看得清楚,躺在床上的並非太子,而是敏妃之子,二皇子慕容驥。
饒是這番動靜,二皇子仍未驚醒,竟兀自轉過身去,熟練地將枕畔之人攬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