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鈺醒過來就覺得渾身軟軟的, 沒什麼力氣, 還記得自己暈倒了, 齊鈺這會兒也很後怕,他該不會得了什麼病吧?
周圍靜悄悄的, 宮人內侍一個都沒有,不該是如此。
難道他這次病有點嚴重,香梨香杏她們被太子遷怒, 受了罰,不讓她們繼續留在蕊珠宮了?
齊鈺有此想法一點也不誇張。有一次嶺南進上了荔枝, 齊鈺覺得吃個荔枝還要人伺候實在沒必要, 自己剝了來吃, 不成想荔枝殼有些硬, 他一隻手指的指甲不慎劈斷了,因沒傷到肉也沒流血, 齊鈺就沒放心上,後來慕容駿得知,蕊珠宮所有宮人內侍都挨了頓板子。
慕容駿對他一向愛護, 疾言厲色都沒有過,唯有此時才能覺出對方身上暴君的傾向。
齊鈺對此印象極深,暈倒前也意識到了不妙,怕慕容駿又要怪罪,才特意說是他自己要跑的,結果還是沒用嗎?
這次是暈了,似乎比斷指甲更嚴重, 太子不會砍香梨香杏她們的腦袋吧?
齊鈺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動了動身想喚人,這時珠簾晃動,慕容駿走了過來。
齊鈺趕緊道:“阿駿,香梨香杏在何處,你彆罰她們!”
慕容駿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眼神望著他:“她們伺候不周,竟讓你出了岔子,難道不該罰?”
還真罰了啊??
齊鈺有些著急:“是我自己想減肥,堅持要跑的,她們想攔也攔不住,不能怪她們。你若是罰她們,是不是也該連我一起罰?”
慕容駿:“……”
慕容駿怎會舍得罰甜甜,又是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慕容駿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道:“好,既然你求情,就隻罰她們半年俸祿,不能更少了。”
齊鈺想不到他這般輕易就讓步了,也不與他死犟,見好就收,隻是罰俸的話總比挨板子強,罰再多平時多賞一些就回來了。
“阿駿,謝謝你……”
他見慕容駿身上還穿著朝服,知道是在忙政事就直接趕過來了,齊鈺心裡感動,太子對彆人嚴苛,可是對他,好的沒話說。他雖不客氣地勸了太子,可是一點也不怪太子遷怒香梨香杏她們。
歸根結底,是太子太在乎他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想到會突然不舒服。”
齊鈺結結巴巴地道歉,給太子順毛,自己也有些惴惴,聽說過減肥過頭暈倒的,可他才慢吞吞跑了一圈,根本沒減成,怎會暈過去的?
“……彆這麼說,你很好。”
慕容駿眼角微微泛紅,攥住齊鈺的手緊了緊。
齊鈺知道他這般情態多是在竭力克製情緒,不由心生疑惑,他這是得了什麼病,太子竟似乎……很不高興?
齊鈺想起身,可是腰酸得厲害,動一下,原來已不大疼的肚子又開始作妖了。
“太子,我肚子難受……”
可能身邊有了依賴,人就會變軟弱,齊鈺捧著肚子,眼裡淚水打著轉。
他疼得受不了,想自己揉一揉肚子,慕容駿趕緊把他摟住,不讓他碰到腹部,一迭聲喚道:“劉太醫!!”
一位胖胖的太醫應聲入內,幾乎是用滾的,過來匆匆行了禮,跪下給齊鈺診脈。
齊鈺心裡悚然,竟不是段太醫!
眾所周知,段太醫醫術高明,又是太醫院院首,齊鈺眼裡幾乎什麼病都能看的人,平時他和慕容駿的平安脈,都是段太醫親自診的,什麼情況會換人?
是不是他這病,連段太醫都治不好?
齊鈺恍恍惚惚,就聽見慕容駿在發脾氣:“怎麼這麼久還會疼?”
劉太醫嘰嘰咕咕掉了一堆書袋,齊鈺聽不懂,接下來劉太醫的話,他卻聽明白了。
劉太醫道:“這情形,臣可以開藥,隻是是藥三分毒,雖能為皇後緩解一二,實際也……治標不治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齊鈺:!!!
他他他這病吃藥也沒用??
那不就是絕症!
齊鈺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這條炮灰命竟還能得絕症,嚇得麵色煞白,肚子更疼了。
慕容駿見他臉色愈發不好,憂心更甚,詢問劉太醫:“這樣還要多久?”
劉太醫謹慎道:“各人狀況不一,時間也不一,不過大部分人是三個月……”
劉太醫還沒說完,齊鈺眼淚已止不住往下掉,他如今隻剩下三個月壽命了?
“太子,太子!”
我要死了!
齊鈺一頭紮進慕容駿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忽然這一哭,慕容駿冷硬的心腸頓時有如刀割,忙一邊哄著他,一邊對劉太醫厲聲道:“少廢話,快去開藥,切不可傷到他。”
劉太醫權當沒聽見皇後叫的那兩聲大逆不道的太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告退。
“切記。”慕容駿緊跟著在後邊叮囑,“藥方開後,先叫段太醫看過。”
劉太醫一愣,連聲應諾。
慕容駿將劉太醫攆去開藥,他自己也略懂一些醫術,本想親自去看藥方,可身邊還有個小哭包要照顧,離不開身。
他怕齊鈺著涼,隔了錦被抱緊齊鈺,揉了揉齊鈺的發頂,溫聲道:“鈺兒怎麼傷心了?”
方才進來前,劉太醫已私下對他說過不少注意事項,這時期的少年情緒敏感易怒,要多加安撫。
這個劉太醫是產科聖手,平時並不得用,是在段太醫確診之後,才緊急調過來的,並不知這番交代對於慕容駿來說其實是多餘的。
隻要能讓甜甜好受些,便是要他剜出自己的心來也無妨。
慕容駿溫柔至極的語氣,讓齊鈺心裡大慟。
齊鈺不舍地蹭了蹭他,抽抽搭搭道:“太子,你彆瞞我了,我都知道了。”
慕容駿:“……”
“可是害怕?”
慕容駿不覺軟下聲來。
甜甜此前並不知自己身體的情形,突然得知,害怕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