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乾劍術爐火純青,劍法似驚鴻似雲浪,是百年難一遇的天生劍骨,天生倚劍而生,劍隨心動,踏破虛空,世間萬物無劍不斬者。
青華劍鋒利的刃身亦可斬斷一切。
狐妖原形本是一隻漂亮的,毛色均稱的,毛茸茸的紅狐,此刻那一身豔麗的紅狐毛不翼而飛,露出毛發下肉粉色的軀體,甚至連腦袋那圈的毛發都沒放過,整個狐醜的不像話。
狐狸軟軟地趴在地上,支不起身子,顯然在被削禿一身毛前掙紮過,鎮壓過。
所以如今才慘兮兮的,差點連著狐狸皮一塊兒剝去。
狐狸看宗乾時,褐色的眼瞳中隻是瑟縮與氣忿,甚至還有一縷茫然與委屈。
不想同她顛鸞倒鳳,享魚水之歡罷了,至於要把她的毛都削了嗎?
青華貼著皮的森寒與鋒銳淪浹肌髓。
葉筱筱瞠目結舌,淺色的瞳瞪得溜兒圓,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液,眼角的震驚與氣憤有些尷尬,有些多餘。
“……這是在做什麼?”
眼睛控製不住地去偷瞄劍修突兀背在身後的手。
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猜想化成泡沫噗噗地碎了。
宗乾生平第一次意識到劍修的貧窮。
危機關頭,他甚至沒有能將手中一把狐毛藏起來的儲物靈器。
兩人僵硬地對視。
見多識廣且身經百戰的狐妖抬起眼皮,頓時從眼前的氛圍裡悟了些什麼,看懂了兩人的關係。
她眼神憤憤。
她不就是勾引了一下劍修嗎?
為什麼要遭禿毛之罪的同時,還要看兩人修在自己眼前打情罵俏。
狐妖敢怒不敢言,低低的噫嗚了一聲,聲含無限委屈。
葉筱筱的視線又落在慘不忍睹的紅狐身上,宗乾有一絲緊張。
他艱澀又為難地看著自己手裡的罪證,有些懊惱自己沒有帶紅狐去個僻靜的角落再動手。
宗乾嘗到了悔意的苦澀,卻又束手無策。
葉筱筱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旁,指著紅狐道:“你做的?”
宗乾僵硬著身子,有種為心上人準備小驚喜卻提前露餡的沮喪感與羞澀感,劍修生平第一次萌生出撒謊的念頭。
隻見葉筱筱彎下腰,碰了碰擱置在一旁的青華劍,纖細白淨的指腹擦過劍身,她高高地舉起手,放在宗乾眼前,給他展現指尖的狐狸毛。
“都粘在上麵了。”
人贓俱獲。
宗乾垂下眼眸,發間的耳尖紅的要命。
蹤跡暴露,他老實將狐狸毛放在一邊。
葉筱筱絞儘腦汁,用儘自己全部的智慧,也猜不透紅狐做了什麼,讓宗乾‘痛下殺手’。
但不可置否,看到眼前奇葩的一幕,她的第一反應是放鬆。
她對紅狐究竟為何成如此慘狀毫無興趣,提起狐狸毛隻是為了引出她的真正目的。
葉筱筱不著痕跡地貼近劍修,伸出手勾過對方的手腕,像小奶狗似的嗅了兩下,繼而裝模作樣地皺了會細眉:“這狐狸味道可難聞了,你身上好像也染了一點,去外麵洗洗吧。”
她說著,瞥了眼外形毫無吸引力的禿毛狐狸,眼睛微微閃爍,她又緩緩走向趴在地上裝屍體的醜狐狸旁邊。
蹲下身取出一枚丹藥,鎮定道:“服下這個丹藥可以暫時藏匿她的氣味。”
然後捏著狐狸嘴巴塞進去,狐狸的第六感告訴她危險,於是紅狐拚命晃腦袋,卻還是沒逃脫被喂下丹藥。
她忐忑不安,沒什麼太大的感覺,紅狐“吱吱”叫了兩聲,低頭看了眼自己有傷風俗的禿爪子,對宗乾的恨意有多了一分。
紅狐愛美,一生都活在修士愛慕的眼光中,無法接受自己這幅模樣,氣呼呼地想變成人形,結果靈氣蔓過靈竅,她慢慢愣住了。
低頭看了眼依舊禿的爪子,整個狐腦袋上掛滿了問號。
怎麼忽然變不成人了?
隻能維持原形……
紅狐繼續吱吱兩聲,想到什麼似的,抬頭望向又同宗乾講話的葉筱筱,她雪淨美麗的麵孔上掛著清甜的笑容,看上去很開心。
狐妖瘋狂叫起來。
你對我做了什麼!
剛給狐妖喂下能維持她原形的丹藥,葉筱筱麵不改色,一點也不心虛,又同宗乾說起來。
她撈起地上的一撮紅狐絲綢般的軟毛,心情好的不像話,連醜狐狸都順眼了不少。
說話的語調都變得明快輕鬆。
“她現在這幅樣子,也沒什麼威脅,不用看她也行。”
宗乾收起紅狐毛,對狐妖的慘叫漠不關心,瞥了眼葉筱筱,輕聲道:“你怎麼來這裡了,不是不喜歡這種味道嗎?”
葉筱筱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她眼神慢吞吞地飄到身旁,盯著虛空。
她怎麼來了?
她也不知道啊。
就是聽到宗乾和那隻狐狸妖獨處一室,她心裡怪怪的,就不自覺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