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林蘊問。
唐寧拿起手機打字道:“飯空了。”他指了指那間門窗緊閉的屋子,屋子門口擺個空空如的瓷碗。
那間屋子正好在他房間的正對麵,唐寧記得白天他們出去的候,那個瓷碗裡盛飯菜。
這屋子裡住人嗎?
林蘊皺了皺,“休息吧。”
候不早,他們最好早點回到各自的房間,有候等到白天再探索不遲。
唐寧沒有異議,他們回到了各自的房間,房間裡有裝好的熱水瓶,唐寧倒了一盆水準備簡單洗漱一下,白皙修長的手指伸進水中,攪得水麵微微晃動,倒映在水麵的自己似乎隨之顯得有些陌生。
唐寧的動作一頓,水滴從指尖流回水麵,一圈圈漣漪漾開,水麵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憔悴,唐寧緩緩呼出一口氣,他擦乾淨臉,關燈上床。
陌生的副本,陌生的環境,以及那陌生的恐懼讓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他的腦海裡全那位老太爺說的事情,老太爺說古鎮裡有一個傳說,據說河神的惡的化身會來人間渡劫,如果化身在人間過得隨心所欲,那麼河神的惡就會被無限放大。
如果化身在人間飽受折磨,那麼河神的惡就會被打壓,河神的惡降低了,人間的災難就會變少。
判斷誰河神行走在人間的化身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就看看誰有魚鱗病。
因為這一個傳說,鎮上每年都有一場固定的儀式,他們會選出人來虐待化身,直至化身奄奄一息才肯停手。
這個儀式舉行了很多年,但近幾年小鎮裡的年輕人看不慣這些習俗,一直阻止儀式的進行,再加上今年古鎮裡推選出了新鎮長,新鎮長雖然中年人,但思想和年輕人一進,新鎮長一上任就做了很多事情,發展旅遊業、炸古橋、停下往年的儀式
老太爺認為,鎮長和那幫年輕人的做法會徹底毀了村子。
唐寧閉上眼,他的眉頭不太舒服的蹙起,腦海裡閃過一幕幕老太爺說儀式的神情,那所應當,所應當到唐寧實在有些不舒服,他努力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再想這些。
快睡!不然明天就要沒精神了!
唐寧在床上不停翻來覆去,努力讓自己睡過去,不知躺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陷入了夢境,唐寧感覺自己應該在做夢吧,又像醒,那一種很奇妙的狀態,就在這個候,唐寧突然聽到了林蘊的喊,“不好了!羅初雪往河裡跑了!”
羅初雪,那個倒黴的發現紅包的女玩家。
唐寧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看到窗外林蘊焦急的神情,唐寧連忙穿上鞋披上衣服走了出去,林蘊對他道:“快和我走!薑眠眠力氣太小,根本攔不住羅初雪!”
薑眠眠說過,打生樁會在河邊放紅包,羅初雪雖然拿木根碰的紅包,但在這種不講的卡牌世界,估計沾了因果。
想到這裡,唐寧連忙跟林蘊跑了起來,隻他畢竟受到體質拖累,哪怕全力奔跑,永遠差林蘊一步。
河離他們所住的地方並不遠,特彆跑過去,隻了五六分鐘,然而他們晚了一步。
在隻有一輪慘白明月懸掛的夜幕下,波光粼粼的河麵出現了一隻同慘白的手,那隻手像在拚命抓住什麼,可它的周圍沒有任何東西,又如何抓得住那渺茫的生機?
“羅初雪!”林蘊猛得紮進河裡救人,他遊泳的技術不錯,一下子就遊到了那隻手旁邊,林蘊緊緊抓住那隻手,將被黑發蒙住臉的羅初雪抱在了懷裡,他努力朝岸邊遊過來。
站在岸邊的唐寧格外緊張,他看林蘊拖羅初雪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即將遊到的那一刻,之前都像昏迷那般的羅初雪突然拚命掙紮。
救起溺水者最可怕的一種情況,就溺水者處於極度恐慌的情況下,拚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勒住施救者的脖頸,拖施救者一起往水下沉!
而現在,林蘊遇到的就這情況!
唐寧急了,他在岸邊看到了一根木棍,唐寧趕緊將木棍的一端遞給林蘊,林蘊一隻手努力想要扒下羅初雪的手,一隻手掙紮伸向了唐寧遞過來的木棍。
他的身體上下沉浮,激烈的水花在周圍濺起,那顫抖的指尖不斷伸向木棍,唐寧竭儘全力將木棍遞過去,然而就在即將碰到的候,一直被勒住脖子的林蘊終於達到了極限,他的手一軟,和被黑發蒙住臉的羅初雪一起往河下沉。
在口鼻沒入水中,那雙眼睛直直看向了唐寧所在的方向。
一如當初吊死的紀珂看了過來。
唐寧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腦子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身體就本能的跳了下去!
遊泳這個技能唐寧當初為了體育考試學過,雖然很多年沒遊了,但這種東西就和自行車一,哪怕最開始很生疏,身體會記得如何使它。
河水冰冷的,唐寧沒入水中,河水灌進了耳朵,衝進了眼眶,湧進了鼻子,水下的世界一種奇異的安靜,唐寧隱約看到林蘊掙脫開了羅初雪,那個掙脫的動作似乎耗儘了他最後的力氣,羅初雪往下沉,屬於林蘊的身體卻緩緩飄上水麵。
唐寧生疏地劃了一下水,他仰起頭,雪白的臉透出水麵,通紅的唇張開,大口大口吸了一下空氣,月光灑在他濕漉漉的臉上,破碎的波光倒映出無數屬於唐寧的喘息碎片。
唐寧再次沒入水中,修長的雙腿像搖曳的魚尾在水中擺動,他的皮膚在水中白到近乎剔透,在水中散開的黑發宛如濃密的海藻,眸子在這一刻烏幽瀲灩。
河水真的太冷了,冷得唐寧快要暈過去,他的身體本就沒有多少力氣,稍微做點事情都要氣喘籲籲,下冷水遊泳委實為難這具身體了。
唐寧幾乎想直接往回遊,可那就等於放棄林蘊。
不可以這。
他曾經問林蘊,他們不可以托付性命的隊友。
既然許下了承諾,那就一定要做到。
唐寧努力伸手去夠林蘊,很近了,隻差個巴掌的距離,唐寧力竭的身軀又生出了一點力氣,他努力往前遊了再一段距離,那指尖和林蘊的鞋底近到馬上就要貼上了,可不知道波浪推動了林蘊,怎麼了,林蘊漂浮的身體突然往前移了一點。
唐寧見狀隻好再壓榨已經快要動彈不得的身體,真的太冷了,冷到他手腳冰冷,麻木到像人偶,根本不能在水下靈活活動。
全身上下隻有胸口有一點溫度,像貼了一個暖寶寶,但實際上那個位置隻掛一塊珊瑚玉。
等等,珊瑚玉怎麼會發燙呢?
唐寧愣了一下,那被珊瑚玉貼的肌膚確實燙得驚人,燙到唐寧忍不住將頭浮出水麵,再次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唐寧!”一道屬於林蘊的音傳來。
林蘊醒過來了嗎?!
唐寧看向了近在咫尺的林蘊,對方漂浮在水麵上。
“唐寧!!!”那音更加大了,可眼前的林蘊卻閉眼閉口的狀態。
唐寧循音轉回頭,看到林蘊站在岸邊衝他焦急喊道。
發生了什麼?
唐寧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個在岸邊拚命朝他呼喚的人確實林蘊的麵容,對方看子恨不得下水,可卻躊躇沒有下來。
雖然最開始和林蘊相處,林蘊經常拋下他跑路,但自從林蘊將符籙貼到他頭上後,唐寧就知道林蘊不會再做類似的跑路舉動。
他沒有什麼由,隻根據直覺這判斷。
唐寧相信如果他遇到了危險,除非林蘊不會遊泳,否則林蘊不至於袖手旁觀,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林蘊雖然一個很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但有候會做出瘋狂的事情等等。
既然林蘊對初次相處的唐寧不會舍命相救,那麼對初次見麵的羅初雪來說,應如此
林蘊會舍命去救羅初雪嗎?
唐寧的腦袋嗡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問題,既然真正的林蘊絕對不會去救羅初雪,那麼剛剛那個跳水的“林蘊”、他一直想要救的“林蘊”又誰?!
唐寧猛然回過頭,看到了讓他心臟驟停的一幕——
那一直漂浮在水上的“林蘊”突然詭異的轉過身,毫不猶豫的朝他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