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來阮鶴這裡,洗漱的東西這裡都有。
阮久很快就梳洗好,向兄長道過彆,出了月亮門,仍舊從偏門走。
可是才出府,阮久看見停在街對麵的華貴馬車,腳步一頓,旋即轉身向回。
十八追上去要攔他:“小公子!”
阮久氣得抬手要打:“連你也敢騙我了。”
他腳步不停,馬車那邊的人見狀不好,也派了幾個人來攔他。
正是早晨陪八皇子蕭明淵打馬球的幾個侍從。
哪裡是什麼魏家、晏家來找?分明是八皇子蕭明淵。
“小公子彆走,殿下有請。”
“小公子還生氣呢?早晨那事,殿下回去沒多久就後悔了。”
“方才在客滿樓,殿下見其他人都在,唯獨沒看見小公子,知道自己早晨惹了小公子,心裡也不好受,這不就派我們來請了嗎?”
這群侍從簇擁著阮久,就這樣把他擠到馬車邊。
馬車裡的人端著架子,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
阮久梗著脖子不肯開口,蕭明淵掀開簾子,朝他揚了揚下巴:“你上來吧。”
見阮久不動,蕭明淵的語氣才稍微軟了些:“你上來,我有事情跟你說。”
阮久卻道:“殿下有事,就在這裡吩咐吧,我等會兒還有事,恐怕不能奉陪。”
“你能有什麼事?”蕭明淵靠在馬車窗邊,壓低聲音,“事關鏖兀,是我剛剛陪父皇麵見鏖兀使臣聽見的。你要不要聽?不聽我就走了。”
阮久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撩起衣擺,踩著腳凳,爬上了馬車。
他一坐穩,馬車就開始緩緩行駛起來。
阮久與蕭明淵同歲,蕭明淵是被寵著長大的,阮久也不遑多讓,他二人一直不大對付。
馬車轔轔,阮久默了一會兒,問道:“不知殿下要說的……”
蕭明淵擺手:“這裡不大方便,等到了地方再說。”
上都上來了,也不能跳車。阮久隻好聽他的安排。
不多時,馬車停下,侍從通報:“殿下、小公子,客滿樓到了。”
客滿樓是永安城中最有名的茶樓,茶水點心都是一絕。草原的奶茶,甌越的花生酥、青梅茶,一應俱全。
甫下馬車,茶樓總管便迎了上來,拱手作揖:“八殿下、阮小公子,裡麵請。”
蕭明淵道:“去我的包間。”
“是,這邊請。”
大堂台上,樂師正撫琴奏樂。總管將兩人迎上二樓正中、視野最好的那一個包間。
蕭明淵掀袍落座,點了兩樣點心,又把菜牌推給阮久。阮久心不在此,隨口要了一個。
總管陪著笑退出去,掩上房門。將菜牌交給夥計,又道:“手腳麻利點,順便看著點,彆讓這兩位打起來。”
八殿下與阮家小公子關係不好,永安城裡人儘皆知。
有一回在客滿樓狹路相逢,一個要聽說書,一個要聽小曲,互不相讓,都往台上砸錢,愣是拿銀子把台子砸出一個個坑坑窪窪的小印子,最後還出去約了一架。
所以將點心送進去的時候,夥計留意著這兩人。見阮久神色淡淡,蕭明淵仍舊是那樣倨傲的模樣,都格外安靜。
有點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等點心都上齊了,蕭明淵就把侍從都遣出去,讓他們在門口看著,彆讓彆人進來。
阮久問:“八殿下現在可以說了嗎?”
蕭明淵輕咳一聲:“你知道鏖兀使臣這回來永安,要做什麼嗎?”
“商定和約。”
“那你知道他們要什麼嗎?”
“無非是銀子。”
“還有呢?”
“還有……”阮久想了想,“我們的工匠、書籍。”
“嗯,還有呢?”
阮久擰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和親。”蕭明淵道,“他們要和親。”
“和親?”
“對,鏖兀的大王要從我們這兒娶一個王後回去。我是臨走的時候,聽見那個使臣跟父皇說的。”
“和親便和親,你緊張什麼?”阮久看著他,“難不成八殿下其實是八公主?”
“去你的。”蕭明淵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不知道,鏖兀現在的大王,被他們族裡的什麼巫師批過命,不能接近姑娘,否則會有性命之憂。所以他身邊伺候的人,都是男的。”
“那又怎麼了?就因為他身邊的人都是男的,所以他娶的王後也得是……”
阮久哽住,見蕭明淵一臉篤定,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一個蠻族男人的形象。那人高得像一座小山,滿臉絡腮胡,眼睛瞪得像鈴鐺,披著才剝下來、還冒著熱氣的熊皮。
這樣一個中年男人,竟然要和梁國的公子、阮久的朋友們和親。
阮久倒吸一口涼氣,驚訝到吃手。
這是何等的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