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梁帝把酒盞放回去,拍了拍阮久的肩,“我替大梁百姓多謝你,去吧。”
阮久後退兩步,行了禮,便跟著撫遠將軍去了。
鏖兀的隊伍如同來時一般,再往後就是大梁的送親隊伍,阮老爺與撫遠將軍魏旭的父親帶隊,親自送他。
阮久走到父親身邊,喚了一聲:“爹。”
阮老爺問:“都說完了?”
說不完,怎麼能說得完呢?
但阮久還是點了點頭:“嗯。”
“那走吧。”
這時幾個小廝牽著馬過來了,阮久與朋友們各自翻身上馬。
便是“和親公主”阮久也不坐馬車,他們都騎了打馬球時常騎的那匹馬。
禮官高聲唱誦,太監將節杖雙手奉到阮久麵前,阮久伸手接了,稍稍抬起,隊伍最前麵的人開始向前走。
隨著越行越遠,最後連禮官的聲音都變得十分模糊,阮久回頭看了一眼永安城,城樓高聳,旌旗高懸,風中獵獵。
他收回目光,與身後的三個朋友對上目光,卻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蕭明淵說:“傻了吧唧的。”
*
那時赫連誅就坐在馬車裡,隨著大梁的隊伍一起走,他掀開簾子,看見阮久,想起自己頭一回見阮久,也是這樣的場景。
阮久穿著紅衣裳,騎著他的馬,站在城門外,還朝他扮鬼臉。
一模一樣。
他正專心看阮久,阿史那卻策馬走到馬車邊,說了一句:“使臣大喜。”
赫連誅撂下簾子,不再說話。
就這樣沉默良久,一直到了正午。抵達某個驛站,他們下來吃點東西,休息休息。
赫連誅下了馬車,去找阮久,和阮久他們坐在一起用飯。
直至此時,他才肯承認,他心疼阮久,但和親對象是阮久,他心底是有一點兒喜的。
阮久說的沒錯,他是一隻頗有心機的小狗。
他想要一個朋友,一個能夠一直陪著他的、隻屬於他的朋友。
*
有撫遠將軍一路護航,途中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不過半個月,他們便到了大梁與鏖兀的邊界。
鏖兀派來了新的使臣,在梁國交界處的溪原迎接大梁使臣。
前幾天阮久騎馬騎得腿疼,就改坐了馬車,朋友們和他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便停下了,蕭明淵道:“應該是到了,我下去看看。”他看向阮久:“不是什麼大場麵,使臣之間見個麵,然後進城,你不要動了。”
阮久便留在馬車裡,和魏旭、晏寧打牌。
蕭明淵才走沒多久,馬車外就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鏖兀使臣赫連誠見過‘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阮久的錯覺,阮久總覺得這人有意無意間,把“公主”二字咬得很重。
阮久清了清嗓子,道:“見過使臣,使臣有禮。”
馬車外那個青年是典型的鏖兀人的長相,骨架大,眼窩深,披著頭發,頭發微卷。
赫連誠再看了一眼梁國馬車,便轉身離開。
阿史那快步跟上:“王爺,沒錯吧?就是阮家公子。”
赫連誠不置可否,隻是大步上前,對魏將軍道:“使臣請。”
*
鏖兀的驛館是石頭築的,從外邊看起來矮矮的,裡邊好像還不錯。
使臣們在大堂會麵,阮久則被送回房間休息,等待開飯。
名叫開飯的狼狗伏在床邊,他抱著小狗,百無聊賴地架著腳躺在床上,一邊揉著小狗的腦袋,一邊用腳輕輕地踩著開飯的尾巴。
忽然外邊傳來吵嚷聲,隻聽見有人大喊:“刺客!有刺客!”
阮久還沒來得及反應,房門便被人打開了。
一個他沒見過的鏖兀人從外麵進來,嘴上說著“公主不必驚慌”,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許久。
阮久抱著小狗,牽著大狗,迅速站起來,下意識後退幾步。
那人的目光太過露骨,貪婪地在他臉上轉過一圈又一圈,就連開飯也察覺到了,支起身子,朝著那人齜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