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脖子被勒住的時候, 時禮真覺得自己快死了,一想到自己為了回家做了那麼多努力,最終卻還是要死在世界, 她就生出一種不甘心的感覺。
她拚命掙紮, 眼淚刷刷往下掉,一隻手使勁摳著沈驚衍的鱗片。人之將死, 能爆發出的潛力是無窮的,她竟然生生將沈驚衍的鱗片摳掉了一塊, 鱗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了她的手, 血液爭先恐後的往外冒, 和沈驚衍的血混合在了一起, 分不清誰的是誰的。
沈驚衍沒想到她會動手,原本沒有用力的尾巴因為鱗片被摳掉, 不受控製的收緊一瞬,然後他便看到了時禮臉蛋突然漲紅,他的豎瞳閃爍一下,麵無表情的將她甩到床上。
時禮被摔得身體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但她卻顧不上彆的,隻是趴在床上大口喘氣,流著眼淚慶祝自己沒有立刻死去。
沈驚衍缺了鱗片的蛇尾還在流血, 看到女人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立刻上前一步,但在靈識查探到她沒有受內傷後, 又生生停下了腳步。時禮呼吸順暢了, 才扭頭看向他。
男配仇恨值:100%
她喉嚨火辣辣的疼, 已經說不出話了,隻能死死攥著他的鱗片, 讓自己儘可能的清醒。
“你死一萬次都不足惜,但前提是把我的蛋生下來,在那之前,我就暫時留著你這條命。”沈驚衍冷漠的說完,對著她一甩衣袖,時禮喉嚨處火辣辣的痛感立刻消失了。
時禮咽了下口水,瑟瑟的想同他解釋,但他沒有給她機會,直接轉身離開了。
時禮將自己縮成一團,許久之後才輕輕鬆一口氣。現在暫時安全了,但以後呢?她非常清楚自己肚子裡根本什麼都沒有,上哪給沈驚衍找個蛋?而如今仇恨值已經回到了100%,她一時半會兒根本走不了,沒有懷上的事早晚會露餡。
是現在就告訴他事實,還是先瞞著努力再活一段時間,時禮沉思許久,都沒想出個答案。
洞府裡有兩日的存糧,等這些存糧吃完了,時禮覺得自己要被餓死在這裡的時候,沈驚衍卻剛好回來了,回來時手上帶著一袋吃食,看到時禮後隨手丟在她腳邊。時禮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的拿了起來,許久之後木訥的端到沈驚衍麵前的石桌上。
沈驚衍冷著臉看她,眼底冰涼一片。
“你的咒法……解除了嗎?”時禮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話。
沈驚衍淡漠的看著她:“我沒有傾慕者,誰為我解咒?”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最入門級彆的咒法難住,以至於如今要用靈力強行壓製,才避免自己體內燒起鬱火。
“那、那你的尾巴好些了嗎?”時禮小心的問。
沈驚衍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既然不關心,何必要問。”
時禮沉默一瞬:“我關心的。”
“收起你的虛偽,你讓我覺得惡心。”沈驚衍麵無表情。
時禮咬住嘴唇,還是看向了他受傷的位置,隻見少了一片鱗片的位置,此刻正露著紅色的血肉,看起來十分嚴重。
時禮皺了皺眉頭,小心的問:“你那裡不是有很多靈藥,為什麼不給自己用?”
“我的鱗片是隨著上千年的蛻化才生出來的,若想恢複原樣,就得等下一次蛻化,用什麼藥都沒效果。”沈驚衍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可看到她眼中的憂慮,明知道是假的,卻還是下意識的回答。
時禮聞言,立刻被愧疚壓得喘不過氣來,好半天才艱難道:“對不起……”
“不用假惺惺的道歉,我不需要。”沈驚衍冷淡道。
時禮低下頭不說話了。
沈驚衍看了眼放在石桌上的食物,好半天才抿了抿唇冷聲道:“還在我這裡礙眼乾什麼,不趕緊拿著飯菜去吃,若是餓壞了我的蛋,我饒不了你。”
時禮抿了抿發乾的嘴唇,半晌啞著嗓子道:“我肚子裡沒有蛋。”
沈驚衍眉心一跳,眸光突然銳利。
“我雖然每月小日子都正常,卻沒有生育能力,根本不可能懷上任何孩子。”時禮乾澀的說。
沈驚衍眸光黑沉:“是沒有生育能力,還是不想生我的蛋?”
“我一直同你在一起,吃穿用度你最清楚,我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做手腳,而我現在有沒有懷孕,你應該也能查到。”時禮顫聲道,生怕沈驚衍一個激動就把自己打死。
沈驚衍盯了她許久,這才冷笑一聲:“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情況,之前怎麼不說?”他竟是沒想到,她不僅喜歡自己這件事是假的,連懷孕這件事也是假的,他自詡有多聰明,卻被一個凡人耍得團團轉。
他越想越憤怒,周身似乎有黑雲一般,將整個人都籠罩起來了。
“你抓我的目的就是生蛋,如果我不能生,對你來說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我怕你會殺了我。”時禮雖然心裡懼怕,但還是如實說了。
‘利用價值’這四個字宛若一把利刃,將他昔日對她的好都變成了笑話。沈驚衍眼底滿是嘲諷:“現在就不怕我會殺你了?”
時禮想到他之前是如何虐殺仇人的,不由得顫了一下,好半天才艱難道:“你想拿我出氣,便儘管出,但求你看在我如今坦白的份上,給我留一口氣,我、我家中還有父母要孝順,我不能死。”
“你倒是想得挺好,還覺得自己能回父母身邊。”沈驚衍淡淡道。
時禮不說話了。
沈驚衍定定的看著她,許久之後翻手為掌,掌上凝聚點點幽光,他卻像話家常一般道:“修仙之人最難忍受的痛苦,便是經脈一截一截的斷掉,不知道凡人是不是也難以忍受,不如我們試試?”
時禮的臉色刷白,額頭上也開始冒虛汗,顯然是怕極了,但還是咬牙閉上眼睛,等待劇痛來臨。
沈驚衍知道她最怕疼,當初要為自己種甘心草時,連取心頭血都做不到,可如今就是這個怕疼的人,寧願疼死也不肯向他求饒。
他的眼神暗了下來,眼底似乎有風暴凝聚,咬著牙冷聲道:“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蠱蟲,最喜歡飲血啖肉,尤其喜歡凡人的味道,若是鑽進凡人的身子,便會從內臟開始吃,一直到將人吃得隻剩下皮和骨頭才停下,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時禮的身子明顯抖得更厲害了,然而還是不肯求饒。
沈驚衍心情更差,便又說了彆的折磨人的法子。時禮起初還瑟瑟發抖,最後抖得都累了,他卻還沒動手,不由得覺出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她小心的睜開眼睛,和沈驚衍對視後匆忙低下頭。沈驚衍對她的躲避很不滿,冷哼一聲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好像一塊冷鐵,嚇得時禮抖了抖,剛一臉驚恐的抬頭,就被他抱著丟到了床上,然後整個人都覆了上來。
被他撲倒的時候,時禮還是懵的,不懂怎麼突然從血腥暴力頻道跳到了小皇文頻道,但等他一個挺身進入時,她便顧不上想這些了。
沈驚衍這次帶了氣,便沒有像之前一樣憐香惜玉了,任憑時禮怎麼哭喊,他都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到將時禮折騰到昏過去,才一臉陰沉的停下來。
……自從知道她不喜歡自己,連做這種事都不香了。沈驚衍冷冰冰的坐在時禮旁邊,心臟簡直要被憤怒和恨意占滿,隻有一個小小的角落藏著委屈,等待彆人的發現。
他孤獨的坐了一會兒,便躺在了時禮身邊,雖然一點困意都沒有,但還是閉上了眼睛休息。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身邊人的呼吸起伏突然大了些,像是睡得不安穩快要醒來了,不等他施法讓她睡熟,她便已經清醒過來,輕手輕腳的從他懷裡離開。
她還想逃?是不是得自己折斷她的手腳,挖了她的雙眼,她才會放棄離開自己?沈驚衍冷了臉色,更多的怒火在心口膨脹,眼看著要不受控製時,蛇尾受傷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點酸麻。
他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意識到,時禮在對著他受傷的位置吹氣,似乎這樣就可以為他緩解疼痛。
怒火從爆發到收起,似乎隻要一瞬間,他的心情突然複雜起來,開了天眼看向時禮,清楚的看向她眉頭緊皺,紅著眼眶撫著自己手上的位置,再看她手裡拿了一塊光澤很暗的黑色鱗片,企圖要把鱗片拚到他的神色。
騙他的時候倒挺精明,怎麼這個時候卻成了傻子,已經掉了的鱗片怎麼可能還能安上去?沈驚衍在心裡嘲諷一句,卻沒有動彈,而是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失敗很多次後終於無助的抱住了膝蓋,對著他受傷的位置發呆,那模樣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明明被欺騙的是他,受傷的也是他,她卻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女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嗎?沈驚衍看著她的樣子心生煩躁,很想把人拉進懷抱摟著,可為了自尊還是生生忍住了。
時禮坐了許久,最後身體搖晃了,這才重新躺下,隻是這次她沒有鑽回沈驚衍懷裡,而是躺在了床鋪最靠石壁的位置,同沈驚衍之間幾乎隔出兩個人的距離,倒在床上便睡著了。
沈驚衍咬牙切齒,心情頓時又不好了,一整晚起起伏伏,更是半點睡意都無,等到時禮睡熟後,他直接把人拖回懷裡,惡狠狠道:“你不讓我抱,我偏要抱!”
隻可惜這個時候的時禮睡得太死,根本沒辦法回應他這句話。
一人一蛇安穩的抱在一起,仿佛像決裂前的每一個晚上一樣,沈驚衍睡不著,腦海中不斷回憶他和時禮相處的這段日子,漸漸的覺得時禮對自己不是沒有感情,隻是這種感情和他想要的根本不一樣。
她隻想做他的寵物,以不平等的身份和他在一起,所以她依賴他心疼他,卻獨獨不會像妻子愛丈夫一樣愛他……難怪她一直不肯叫自己夫君,原來並非他自以為的害羞,而是單純的不想那樣稱呼他。
沈驚衍心情鬱結,幾次都想把時禮搖醒質問,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舍不得此刻的寧靜,哪怕一切都是虛假的,他也舍不得,對於時禮,他始終做不到像對其他仇人那樣無情,他甚至會在自己不小心傷了她之後,愧疚的想殺了自己。
堂堂蛇妖大人第一次有挫敗感。
在他的胡思亂想中,時間緩慢的流逝,時禮到後半夜的時候發燒了,起初沈驚衍沒有在意,隻當是她本來的溫度,可當聽到她逐漸費力的呼吸後,才意識到不對勁,當即掏出一堆靈藥給她灌下去。
那些藥的效果立竿見影,幾乎是服下的瞬間,時禮的表情便恢複了平靜。她被沈驚衍的動靜鬨醒,恍惚的睜開眼睛,剛巧和沈驚衍憂慮的眼神對上。
“上仙……”她喃喃的喚他。
沈驚衍瞬間恢複麵無表情:“叫我乾……”
話沒說完,她便摟住了他的腰,軟軟的臉頰不自覺的在他的腹肌上蹭了蹭:“我有點熱,給我抱抱。”
沈驚衍:“……”
吃了那麼多靈藥,身體如果再熱,必然不再是發燒的緣故,而是因為靈藥暫時沒吸收,所以身體才會升溫,這都是正常現象,沒必要把她當個病人遷就。
“上仙。”時禮輕哼一聲。
沈驚衍麵無表情的躺下,時禮立刻纏住了他。他身上涼,即便還有一點鴛鴦咒的殘留,但還是比正常人涼些,時禮昏昏沉沉的,覺得貼著他很舒服,便不由得越抱越緊。
“……我警告你,你已經傷了元氣,需要歇幾天再做,若再這麼不知廉恥,是會受傷的。”沈驚衍忍無可忍的提醒。
時禮輕哼一聲,灼熱的小手在他身上探來探去,終於探得他忍無可忍了,直接將人按在了床上。
在自己如小船一般隨著大海搖晃時,時禮總算清醒了點,半睜著眼睛疑惑的看了沈驚衍一眼,不懂怎麼又開始了。她方才被弄過許久,身下是有些疼的,可不知為何,又覺得身體裡好像有一團無形的力量,撐著她想要得更多一些,至於那點疼痛,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她這般想著,便一邊挺直了腰,一邊攀上了沈驚衍的胳膊。
沈驚衍自然清楚支撐她的那股力量是靈藥,可卻不知道原來靈藥還有這種妙處,見她如此主動,索性不加以克製了,隻覺得她今日的身子很熱,和以往的感覺很是不同,有一種莫名的新鮮感刺激他的獸性。
他的眼眸已經變成了豎瞳,但始終維持人身,哪怕自我感覺和時禮已經決裂,也不想再喜歡她了,可還是不受控製的遵守她以前製定的規則。
兩個人一直瘋到了天光大亮,時禮這一次真的昏死過去了,沈驚衍確定她的呼吸還算平順,便在她身側躺下,連續折騰了兩次,他也總算有了睡意,摟著她沉沉睡去。
洞穴外的太陽升了又落,洞穴內一片安靜,不知過了多久,時禮肚子發出了咕嚕一聲響,才算將這片安靜打破。
沈驚衍睜開眼睛,剛巧和有些尷尬的時禮對視。
男配仇恨值:70%
……一夜之間就掉了三十點,難道是因為做儘興了?時禮遲疑的想,這種情況或許在彆的男配身上不會發生,但眼前這個男配,好像還挺正常的。
正當她思索時,沈驚衍便淡淡開口了:“你醒多久了?”
“剛醒。”時禮訕訕回答,還是被自己肚子的叫聲吵醒了。
沈驚衍繃著臉:“餓了?”
“……嗯。”時禮低著頭不敢看他,好像自己餓了是件多罪無可赦的事一樣。
沈驚衍冷哼一聲,直接起身離開了。時禮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沉沉的歎了聲氣。也是,雖然他們現在還保持身體的關係,但不代表沈驚衍就不想弄死自己了,他如今已經知道她肚子裡沒有蛋了,自然不會再管他死活。
時禮心情鬱結的起身,在下床的時候險些跪在地上,及時扶住床板才避免把膝蓋磕傷。她看了眼本就紅腫的膝蓋,不由得想到昨晚沈驚衍逼迫她做的動作,她的臉頰頓時有些泛紅。
雖然他們已經決裂,但不得不說,沈驚衍騷起來可真是……時禮及時打住,忍著走兩步就要打擺子的難受勁,咬著牙往外走。
她到了平日摘野果的地方,抬頭看一眼高處的野果,確定自己沒那個能耐摘到,便認命的摘了幾個下麵又小又生的,咬一口滿嘴酸澀,味道相當難吃。
她忍著倒牙的酸味,強行吃了幾顆,最後也不知道是酸飽了還是彆的什麼,饑餓感幾乎散了大半,她也算有點精神了。
時禮輕呼一口氣,一回頭便看到沈驚衍麵色陰沉的站在她身後,手裡還拿著兩個油紙包,時禮一聞便知道裡麵是灌湯包。她咽了下口水,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飽腹感都是假象,這會兒餓得能吞下一頭牛。
然而她不敢張嘴跟沈驚衍要包子吃,隻能乾笑著問:“你怎麼來了?”
“誰讓你出來的?”沈驚衍的聲音和她同時響起。
時禮頓了一下:“我、我出來找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