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柔柔小心翼翼地攀爬上了宮中樓闕,夏季偶爾刮起的風,吹散沉悶,她脖頸間清爽了不少,晚風沉醉,晚霞的光芒柔和了下來。
這是一個寂靜的傍晚。
她暫時地忘卻有關她身份的一切,所有的煩惱與憂慮被拋之腦後。
但她比誰都明白,這些都隻是暫時的。
因為或許就是今晚,又或許是明早,她的那個名義上的妹妹終將被召喚入宮,以常伴她的名義拿走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一切。
如果她足夠成熟與理智,她應該靜等著妹妹的到來,靜等著他們在自己身側如何的恩愛,卻又礙於自己的存在,永遠也得不到唯一的夫君。
她緊閉著雙眼。
她知道她的雙眼是渾濁的,或許從這個庶妹到來的那一刻起,就未曾通透過,才會為這樣一段蕩然無存的感情,為一個高高在上的虛位放棄她這一生。
曾經,她是父母的心頭寵,是華府唯一的女兒,也曾在追捧與誇讚聲中縱情歡笑,卻不能料到,母親離去後的第一年,父親就帶回和她長得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說那叫“桑桑”,是你的妹妹。
原來,什麼夫妻情深都是幌子。
父親的隱瞞,早已從十三年前的盛夏就開始了,母親懷孕的那段時間裡,他沒能安分下來。
她就算是為了母親也不能不出這口惡氣,她不止一次的在書房與父親爭執,也未曾理睬過那個三番五次來獻殷勤的庶女妹妹。
有一次,她與父親的對峙府上人人皆知,華桑桑來到她父親身側,眉目善良,溫柔細膩道,“姐姐哪裡有怪罪父親的意思,說到底,這都是妹妹的不是。是桑桑一開始就不應該進這個府的。”
當時華桑桑站在自己父親的身側,眼角是隱忍而不下墜的淚水。
父親無奈地拍著華桑桑的肩頭,自責而怨恨。
一時間,華柔柔覺得那站在一起的一對是父女,而自己才是府上多餘的人。
她張揚地摔過東西,揚長而去,自以為留下孤傲的背影。
可是,一時間,群聲鼎沸,她成了那個刁蠻的讓任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姐,而眾人口中,她有個溫順可人而長相清麗的妹妹。
就算有這個妹妹,她再耀眼,她也深知不過家裡多添一份嫁妝,讓她隨隨意意地嫁出去,多少體麵些罷了。
可是,某天太子與華桑桑的那些眉目傳情的故事後來傳到了她的耳朵裡。是誰不好,偏偏是太子?倒不是太子身份如何尊貴,而是幼年時太子便曾在她落水之際,救助於她,她心中本就是多存了一份心思的。
那段幼年時的回憶常伴左右,不知陪她度過了多久的歲月。
她原本想著未來就算到他身側,做個側妃也沒什麼。
那份情緣,她本是想用一生去還的。
可為什麼,他偏偏……偏偏就看上了她這個妹妹?
*
於是她用了自己最不屑的方式,趁著家宴在時,他醉酒之際,安插好了人手引著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如願了。那陣子她恰巧腸胃不適,故被旁人誤解成懷孕了,她順理成章地嫁給了太子,回過頭來麵對梨花帶雨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