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慕小小過得自在得多,父親幾乎是繞著她走。在兄長走前也算是和父親打過了招呼,父親一時也自然不能懲罰她,讓哥哥走得不安心。
可慕小小一刻也沒能忘記華柔柔即將出發的行程,她列了一張清單,好讓華柔柔從海邊帶些有趣的玩意來。
華柔柔收到這一封信,隨即是扔了,可真要準備走時,又無可奈何地翻了出來。
她去明洲,本是近海邊,一些水產海鮮價值不高,但帶著身上負擔很重。她也不喜那味道,算了,勉為其難地拿上一兩樣,也算是交了差。
阿瑤看著小姐再度找回那清單,難得地暗自歎氣。
可見小姐是無法推脫,她仿佛已經看到小姐與自己舟車勞頓,很是辛苦,還帶著三五行囊,背回去給那位慕小姐。
她本就是無限煩惱,看著阿逸神色匆匆地走進來,也分得清主次,立刻頗有眼色地掩上了門。
“小姐,上次讓我在老爺那裡留的心,阿逸一直沒忘,今日再去那裡,卻聽聞了件怪事——與何彩屏姑姑無關係,但和二小姐有關。”
“都說二小姐未等老爺,先行出發了,說是想提前侍奉祖母。”
“於是,我正好碰見負責二小姐馬車的金師傅,他卻仍在院子裡,說是下午去北郊的路口出發,還不急。但馬車不在了。”
“二小姐的話……”
華柔柔淡淡道,“她去了彆處。”
“都怪阿逸反應遲鈍,早一步就能知道她去了哪裡,或許我們的防備也能充足些。”
華柔柔安撫下阿逸道,“我之前出門在外也遇見過她,可見她的行程是自由的,是我們約束不了的,這自然不怪你。”
“可是,我也很好奇,她為什麼要這樣撒一個謊?”
華柔柔也曾反複試想,譬如那件出現在雨後的芙蓉色衣裙,渾然天成,華桑桑就完完全全是自己準備的?
“那應該就是見很重要的一個人了。”
華柔柔繼而道,“你給相熟的婆子打點好,金師傅和何彩屏那裡,時刻盯緊著。”
這時,想著太子暫時無意,而明明位卑權低的妹妹卻能引來如此大規模甚至聲勢浩大的流言,若說是華桑桑有著傾國傾城的美貌,她可以理解,但顯然,華桑桑自己也知道,她沒有。
而她又如何有本事結交世家子弟混進太學之中,華柔柔自然有了更深一層的疑惑。
“她後麵或許有人。”
華柔柔的聲音冷靜而低沉。
“所以,我們現在不必聲張,也不能聲張。”
阿逸和阿瑤沉默地點著頭,目光逐漸沉重起來。
*
初十午後,華柔柔一行人趕上去明洲的路,這一行人走得都很麵無表情——
所有的事,引火線已經被點燃了。
可華柔柔也以為等待是最為磨人的,可也是最值得的。時間騙不了一個人。
天色漸生,她擇了一處驛館,從驛館的高處來看,她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繡著金絲邊的湘色衣袍,紮眼而引人,是薛懷民。
薛懷民正遊蕩於燈火之中,似是頗有興致地詢問著什麼的價格。這中秋即將到來,這時節買這些東西也不足稀奇。
華柔柔聯想到他與薛亞民的關聯,獨自下了樓。
她不動聲響地走到他的身側,熟稔道,“薛公子,許久未見。”
“遠處便見那盞燈很是明亮通透,可否觀賞一二?”
“華柔柔!”
對方反應過來,麵容欣喜,對華柔柔來說,那就好問出話來了。
薛懷民把那燈籠交由至華柔柔手中,“給你。”
又繼而問她,“你怎麼會在此地?”
“回家祭祖,恰巧路過。”華柔柔應聲道。
“你回哪裡去?”
“明洲。”
“我也是回明洲去。”
眼見對方攀談的興致又起,看著夜色中這張很占便宜的臉紈絝而活躍——
於是,搖晃著這隻月牙狀的燈籠,華柔柔沒有拖延半刻,“你與你庶出的弟弟薛亞民熟麼?”
“我想要聊一聊關於他的事。”
“喂,好歹我還在茶樓當過你一天的說書先生,能不能彆一上來就講這麼喪氣的人啊。”薛懷民微微惱怒道。
華柔柔目光仍是堅定,輕笑了聲,“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一坐。”
茶不過喝了半盞。
薛懷民主動提及了這個話題,“薛亞民是個生性爭強好勝的人,可惜資質不足,後天如何勤勉都難登大雅之堂。”
“最近他在太學似是過得也不如意,我見他本就是沒有多話,他見我也不敢多言。”
華柔柔輕笑,的確,薛懷民看似便是不好說話的人。
“我這講的是實話,沒有因為嫡庶有彆而刻意損誰,華姑娘為何笑?”
蓋上了茶碗,華柔柔的神情依舊柔和,“那他擅長寫賦嗎?”
“他對音律什麼向來不感冒,你為何如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