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
薛懷民鬢角隨意地被海風吹拂著,依舊以漫不經心那般的口吻道,“華大小姐請放心,本公子雖不擅長舞文弄墨,做一隻相似的步搖,不過是易事。”
“這支應該就是你母親留下的,而華桑桑那裡,我會用另一支作替補。”
華柔柔收入掌心,朝著大海深處望去,語氣置若平常,眉心未動,“你這是偷。”
“如果物歸原主的方式是這樣的,我願意這麼去做。”
“薛公子,你多事了。”
薛懷民幾乎是不明所以的憤怒,“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的後果是什麼。”
華柔柔語氣溫和,目光亦沒有絲毫的躲避,“世家女子的糾紛向來不少,她要與我鬨,我陪著她鬨,這並不代表我是真心的。”
華柔柔像是不經意地問,“你翻牆翻得容易麼?”
“如果本公子說容易,是不是過往就要被扒出來示眾了?”
華柔柔轉回過身來,緊緊抓住那一支步搖,認真而又不掩飾道,“那倒不至於,隻是如若你方便,我想請薛公子趁著夜色再翻一次,拿的東西也更多一些。”
“我或許並沒有薛公子想得那一般善良,對於我來說,隱忍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不為什麼清譽嘉獎,更不是心存寬容,憫善而謙卑,為的是——”
“她們的醜態百出。”
“你能明白嗎?”
“華柔柔,你希望聽到什麼?”薛懷民反問她。
依舊是戲謔的表情,仿佛這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想讓本公子也誇你一句不簡單?”
華柔柔低著頭,腳尖輕輕朝兩麵推開沙子,很快又明眸善睞地抬起頭,“事成之後,你要何種報答或者直說你要我名下的何處財產,你到時儘管提。”
“好一個出手霍綽的華大小姐。”
“不過,你這心思也不是隻起了一兩天吧?”
“怎麼最後思前想後,選擇的那一個人竟然是本公子?”
“很簡單,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糾葛,一事歸一事,也不會有什麼牽絆——”
“而且,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很難找到比薛公子更適合的人了,不得不承認,我更為看中的是,就算這一件事露出了什麼馬腳,我也不必擔心,又薛公子的身份照應著,不會有旁人說其他的話。”
“本公子竟然無力反駁你。”薛懷民笑容爽朗,應下了這一件事。
“其實還有一件事,你務必知道,要挽回名聲這一件事見不得有多困難……”
人們永遠隻會知道旁人告訴他們的,究竟是不是眼見為實,又或者是樓台空幻,他們並不想知道。
“本公子向來不在意那些。”
“也許,有一日你會在乎呢。”
不為彆的,就為你父親被革職,離開太子組件的內閣時,久久跪拜在那裡,你勸不走的時候……你應該就會知道,失去了一些東西,世人的風言風語隻會愈加恐怖。
華柔柔意味不明地宣告,但也算是暗示了。
“晚上,去哪個宅院,你通知一聲就是,想要取些什麼……”
薛懷民看著這個女孩獨自走向不遠處路邊的常青樹。
她跪拜在樹前,動作很是輕柔,隻是遠遠看她那目光暗淡無光,像是下定決心在做些什麼,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應該做什麼。
華柔柔把她母親留下的步搖埋在了這裡。
——當然,不是因為要磨滅這一件事的存在。
而是,對於她,這是最好的開始的機會。
她很歉疚,需要利用自己母親生前的物件,但她更可恨,那些人以卑劣無恥的手段占有原本不屬於她們的一切。
事情總會有敗露的那一日。
如果沒有旁人動手的話,那就從她開始吧。
“薛公子,今夜子時我在後院朱牆那裡等你。”
不過華柔柔也不是不納悶,為什麼薛懷民理所當然地答應她,沒有一句勸解與指責。
他沒有問,她亦不需要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海邊習習依舊,醉人的晚霞猶在天邊,海鷗飛過,叫喚過,撲打過翅膀離開過。
薛懷民沿著路邊的小道走在華柔柔身後,歎氣的次數怕是要抵過以往所有經曆的人生了。
並非是這一件事使他無奈,翻牆而已,不是沒有過,玩鬨而且,縱使有什麼結果,他總不必過分擔憂。
可他,看著眉目糾結過卻試圖雲淡風輕的她,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