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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是假懷孕 宋青枝 11799 字 2024-04-03

眼前的這家珍寶閣的名字叫“象山莊”,閣樓是西街最氣派的,來往的過客也是最多的,原因不在於它出售異域珍寶,自身的館藏頗多,而是在於可以定製一些私人的首飾。

來樣便可以給你做。

圖紙縱使是再複雜,也沒聽說這家手藝人有做不好的。

京中喜歡來這裡的人不少,也不全是達官顯貴,成氏建朝以來,崇尚貿易,朝中很大一部分收入來自海關,所以商賈雲集,不少百姓也都富裕。

琳琅滿目的珠玉間。

似是可以由姑娘家自己選來陪何種頭飾與項鏈。

成煜便鬆開了她的手,“你喜歡什麼,便拿什麼吧。”

“臣女要是要了這一整個鋪子的東西……”

“孤身邊沒有那麼多的例銀,恐怕得想個法子讓店主捐國庫了。”

“捐國庫”這事說得無比鄭重,好似不是在看玩笑那般。

“那你和前謝氏王朝搜刮民脂,又有何區彆?”

“區彆在於,他們是私用,而孤是在……做有裨益的事。”

益處很明顯,能攢老婆本,又可以搏她一笑。

華柔柔忍俊不禁,“成公子,怎麼也有語塞的時候?”

華柔柔戲稱他為“公子”,看著他難以辯解忽而停頓的時候忍不住像這樣調侃。

她心上的弦好像終於可以鬆下來。

他們相隔的不再是天涯,所期許的不再是綺夢。

“我去與店主商量件事,你自己隨意挑著。”

“喂,太子你總真不至於要去為難人家老板吧,這珍寶閣營生了將近三十年了,你這樣做可不人道,萬一被人家……”

“不必多憂慮,我不至於真這麼貪心。”

他的手忽而撫過她的頭頂,轉而要上樓有些留戀那般道,“人很多,彆走遠。”

“那我便在這四處轉著,你下樓時直接找我就是。”

索性把什麼“臣女”“殿下”的禮節拋之腦後,她目光坦然,向著上樓的他招招手。

“去吧。”

或許,還會是真有什麼公務,以往看他的背影隻覺得蕭索而寂寥,今日忽而覺得那隻是一個背影,一個雖然暗示離彆,但很快又會出現的背影。

華柔柔對金銀珠寶並沒有那麼上心。

那一段話扯出來的話,也是情急所需,哪裡是真心的。

她玩弄起一個瑪瑙的饕餮,以往隻覺得凶殘外表,不願多看,可今日見隻覺得造型獨特,眼睛頗為傳神,現在想想這用來避邪贈予他也不是不可。

自己身邊的妖魔鬼怪,哪裡會有環繞在他身邊的多?

他年少得誌,雖不輕狂,到底是身邊的眼睛太多,凡事稍有差池,必定會被無限放大,奚落嘲笑。

她跑到掌櫃那裡去結賬,掌櫃的不是店老板,正被一年輕身著藍衣的女子追問著,一臉不知所措,是個年輕看上去不大有經驗的樣子。

前身倚靠在賬台上,華柔柔掏出一枚銀錠來,想選個好些的包裝盒,便讓掌櫃拿出所有的款式來,堆滿了整個桌麵。

華柔柔見一朱紅色的錦盒,顏色內斂,與瑪瑙的色調也相一致,便打算要下來,這時,找盒子時翻動的櫃子裡的錦盒紛紛掉下來。

那年輕女子雖不大滿意年輕掌櫃的毛手毛腳,到底罵罵咧咧地也幫著一起撿。

華柔柔這時亦彎下了腰。

有個明黃色的錦盒,勾著金絲線,是個長又扁的錦盒,流露出價值不菲的樣子來,不知是何處的光線,將這錦盒微微露出的縫隙裡照射得璀璨無比。

華柔柔拾起來,緩緩遞回到那年輕男子手中,說實話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為人的原則本就應該在於不窺探過多的東西。

“謝謝姑娘。”這年輕掌櫃趕緊棄了其他的錦盒,牢牢地關好這個露出的口。可似乎明黃色的錦盒質地過分柔軟,這樣一砸,確實有些不成形了,如何蓋都閉不上那個口。

另一女子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黃色錦盒的不同,嚷嚷道,“裡麵是什麼好東西?”

藍衣女子有些不耐煩,“快給我們打開看看。”

“再說,你不看看,你怎麼知道裡麵的東西有沒有摔壞呢?”年輕女子循循善誘,終於男子按捺不住擔憂,老老實實地完全打開來。

華柔柔撿完了所有東西,可掌櫃還未收錢,她也不好在這時離開。

隻見男子小心萬分地打開那錦盒,熟悉的、困頓的、糾纏著那顆心至死方休的感受卷土重來。

那光芒不是來自彆的,而是那十二顆緊密相連的紅寶石,日夜星辰,仿佛隕落在這之上,每一個寶石刻意擺弄的角度,更是加劇了這樣的光芒——

“哇,這樣的珍品怎麼也不打開讓我們平民百姓開開眼啊!”

女子驚呼,掌櫃的年輕男子很快把錦盒蓋子合上,長長籲了口氣,“還好沒有壞,弄壞了這寶物我爹不知道該怎樣責罰我呢。”

“哎,這位姑娘,你那饕餮還買嗎?做工是很上乘的,我爹說瑪瑙通透的東西還是不多的……”

華柔柔隻覺得腳下虛而無力,耳邊也不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在跨出門檻的那一刻差一點點就踩空了,她艱難地靠著那珍寶閣的牆頭。

往事不回首,卻不代表會被遺忘。

那個錦盒裡裝的不是彆的,正是她成為太子妃那天所佩戴的頭飾。

那是婚嫁前的那一日,他親自送過來的。

當時的她一方麵覺得又驚又喜,另一方麵不得不又摸著自己的肚子,擔心假孕的這件事被發覺。

次日,她戴上了這沉重的寶石,踏上了走進宮門的道路,擁有了她不願意回想的人生。

這一條不歸路,那幾顆耀眼的紅寶石就像是見證人,又好像是和其他宮裡人一樣的壓迫者,那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的人生不再像是一場虛夢。

好像,似是觸手可及。

在那段人生裡,她用謊言欺騙每一個人,人們亦用相似的謊言回報她,告訴她,隻要守著這位太子,他總有回心轉意的這一天。

就連阿逸死前也是傳的這樣的消息給她,“等等太子殿下,他會處理好一切的。”

要信任一個人,要愛一個人,甚至要成全一個人,真的很困難。華柔柔自知她並非是什麼大度賢能之輩。但作為他身邊的女人,仿佛一切是理所應當的。

他要去寧川了,她趕去為他收拾行李,他卻告訴她,外麵可能會出現其他的女人……

他一走,所有的人都希冀鼓動著她主動把妹妹帶進宮,而不是在他母後之後,這樣會失去了“賢惠”的名聲。

可為什麼,其他人為什麼就可以出現在他們之間,輕而易舉而不費周章呢?

因為她軟弱?她無能?她是以假孕鬨劇進入宮廷的女人?

隻是匆匆一瞥,前世的苦楚就像傾瀉的洪水,化作麵容上無法乾涸的眼淚。

他下了樓,幾乎很快就找著了她。

她不笑不語,獨自倚靠在滿是灰塵的牆頭上,縱眼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也沒有抬起頭過。

“怎麼了,遇著了什麼不好的事?”

他向來不擅長照顧彆人的感受,可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分明是受了什麼委屈。

“孤就在這裡,你有什麼事情不妨與孤直講。”

“恐怕臣女與太子沒有什麼好講的吧。”

想來便是氣惱,寧川的美人多,你何不早些找一個去?與華桑桑傳言縱使是假的,那為何不浪費一丁點寶貝時間來辟謠?

她在他的心裡就一點點分量也沒有嗎?

她不值得一個解釋或道歉麼?

憑什麼,他一出現,她必須就要沉溺在女兒家的情愫裡,就因為他是太子,長了一張好看的皮囊?

她站於屋簷下許久,想法卻愈發有些陰暗,他的幾番靠近,不就是源於她的百般疏遠?若她還像前世那樣,早早地靠近他身側,把一顆真心捧上,他未必是在意的。

喜歡他的人太多太多,多一個自己他未必是稀罕的。

而他在意的,隻是得不到的罷了。這是男人的共性。

“華柔柔,你這樣說話是什麼意思?”

“殿下,您覺得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今日,臣女本不願多打擾你,太子或許以為臣女既然在馬場那裡答應你出來,那無論多遠,地方多偏僻,樹木叢林多難走,都應該出來。其實臣女並不因為如此——”

“太子,臣女隻是看自家妹妹不順眼,借口與太子出來,好讓她獨自難受罷了。”

“現在,既然目的也達成了,那柔柔便要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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