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浩蕩中。
該謝幕的總該謝幕。
孩子,原本隻是多半葵水未至的猜測,不知為何,從某一刻起,她自己也確信起來。孩子不會是失敗免於處罰的利用品,而是勝利後的禮物。
華柔柔這樣告誡自己。
贏,並沒有想象的容易。
“你就安分地呆在這裡吧,待會兒我喊你哥哥過來順路一起回家,這件事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參與。”華柔柔的手搭在慕小小手背上。
何彩屏那裡還沒有到出場的時候,繼續按兵不動。
至於其他人,她希望向他們呈現圓滿的一場戲。
*
乾清宮。
皇帝和太子轉移了宮殿,好讓這一件事更方便的顯露,不讓日後的猜測與評判不斷湧現。
華桑桑攥緊著手心,死死仰視著大殿上的人。她知道那人心裡或許從未有過自己,而從今日起,那華柔柔也應該消失了,不是麼?
疲倦。
華桑桑感覺自己的命途裡從來就不應該有這麼一位姐姐,抹去她所有的光彩。
被壓製的人生,失去了原本的趣味,她能抓住的,不過是一顆救命稻草。
可眼見那女人進殿門,行了禮,她才覺得有些慌張起來。
午時的光景,石板並不冰冷,可那女人的眼底卻有寒意,不過是輕輕一瞥,華桑桑也在想,或許有什麼事情已經是注定好的。
她勸慰自己,那事隻有可能是華柔柔今非昔比,即將進入大牢。
華柔柔並沒有言語。
但和往常不一樣的是,她沒有站到成煜身側。
還是會有私心吧,不希望任何不好的事與他相關,他當一個知情而純粹旁觀的人也不錯。
可是,成煜好像完全不明白現狀那般,三兩步走到自己身側,把披風親手拿下,完全漠視其他人等,“出了汗不能就這樣捂著。”
華柔柔推了推他,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這件小事請您不要扯上自己,這樣評價無論如何,人家都說你護著我,而並非是公正的判斷了。
皇帝也不大見得自己最為器重的兒子在這一刻分不清主次,揮一揮手道,“華桑桑,把你剛才的話在眾人麵前重新陳述一遍。”
華柔柔洗耳恭聽。
可怎麼推,某人都站在她的身後。
“臣女惶恐,但臣女不得不說,姐姐作為東宮太子妃,行為失當,性情暴躁,現如今臣女府上被父親寵愛過的姑姑,屍身暴露在外,臣女原本也不確信是否是姐姐所為……”
華柔柔看到此刻守在門外的裘實,心中亦是明了了幾分。
等的不是彆人,而是自己的下台。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防止會影響到局勢的人進來。
可是,乾清宮的門不止一扇,她不會這麼多年都不知道吧。
成煜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認真“稟報”的聲音那般,目光柔和地望向她,目光湛然,一如那少年清冷的氣質也增添了些成熟的擔當。
“喂。”可這事就是不希望他這麼早站隊啊。
華柔柔這一聲,非但沒有喚醒站在或者說黏在自己身後的成煜,某人更加“猖狂”地握住了她的手。
“怎麼不說了?”華柔柔抽出她的那隻手來,平靜俯視著還跪拜著的華桑桑。
其實,如果華桑桑心中但凡存在半分善意,多加半分的揣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迫不及待地將她至於死地。
雖說與預想的相差不遠,但是人心的險惡與自私擺在麵前不可能不讓人覺著殘忍。
而華桑桑本人或許全然不知道,她隻是那裘姨手中一把刀,為那女人自己的前途披荊斬棘罷了。
華桑桑瞧見太子牽住華柔柔的手時,忽而中斷了她的話,也就在那猛然一瞬間,華柔柔居高臨下的質問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姐姐,還能繼續聽嗎?”
“難道姐姐你不會覺得羞愧嗎?”
華桑桑轉而恢複了神色,儘管太子的舉動讓她揪心,更讓她憤懣,但是她不會忘記更重要的事,她一字一句語聲俱下道,“姐姐殘暴,因為害怕華府不能為她所有,更怕父親有了兒子以後,她失了靠山……所以,姐姐才會如此行徑,雖說妹妹告姐姐是不符合宗法的,但是今日桑桑所言,句句屬實!”
“你說的似乎不是本宮的害怕,而是你自己的,不是嗎?”華柔柔平靜地回問,聲音落在大殿上擲地有聲。
華府從來就不是她的靠山,華柔柔比任何時候都要明白。這一番話,看似有理有據,實則不過是誅心的一種,她對於華桑桑或許真的不能有半分仁慈了。
“姐姐,你怎麼會在做出這種事情以後對我說這種話,難道你當上太子妃以後事事都可以容得你如此狡辯?”
“是本宮在狡辯還是妹妹在攀咬,好像誰也分不清呢。”
眾人嘩然。
這場姐妹對峙的戲碼幾乎就要到了**,殺那一個華府懷孕的姑姑對這兩姐妹或許都有益,太子妃如此淡定不像是說謊,會不會是這個妹妹來了個一石二鳥……
不過,很快,這樣的想法被否決了。
有個老婆子在這時進門,微微顫顫地在乾清宮外磕了三個頭,被人引了進來。
老婆子進來,氣喘籲籲,直奔華柔柔身前,慌亂地指著她,“就是你,就是你。”
華柔柔沒有說話,多半猜出這人此時到來,還能直接從裘實那裡經過的目的。
“民婦就住在個船上,有天夜裡,還不曉得怎麼樣正好啊看到太子妃娘娘遊船,隔了幾日又見過漂浮在水麵的屍身,見那副樣子,多半是中年女人,女人肚皮還有點脹。”
所以,她們果然不會如此草率地來到大殿之上。
看著值守在門前的裘實,華柔柔以為的確低估了她。她與薛懷民多日前遊船的事都能被挖出來,加以利用……真是可怕。
風向果然又回到華桑桑這一邊來。宮人們哪能分辨什麼是確切直接的證據,而什麼又是隱約拐角的黑幕呢。
一切才剛剛開始。
皇帝的一抹笑,仿佛也察覺到現場變化莫測。
華桑桑忽而豎起來,指向華柔柔,“姐姐,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以解釋!你的滔天罪行是瞞不住的,你不如好好向我們坦白,這樣陛下還能降低你的罪行!”
華柔柔輕笑了兩聲,很冷寂的笑聲,不像是認罪的苦澀的笑,而是很純粹的嘲諷,眾人不是聽不出來。
孰知,就在這時,有人從殿後忽而急匆匆地趕來了,打這個肚皮,氣衝衝地跑到華桑桑麵前,“屍身?我何彩屏活得好好的,你這下賤胚子怎麼好意思咒我?”
華桑桑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何彩屏就這麼出現了。她像是掉入了一個圈套之中。
這時,華桑桑再去追溯裘姨的身影,發現門前的人似乎也已經走了……
這不可能,裘姨怎麼會舍得拋棄她呢。
“華桑桑,明明是你在府中百般為難我,要不是太子妃娘娘心地善良願意照拂,老奴這條命確實應該沒了,你在府裡無論大小事都在針對老奴,老奴忍一忍就過去了,可今日你鬨出這麼大一個笑話,難道不應該受到懲戒嗎?”
“不,何彩屏早就死了,你是假的……你一定是假的。”華桑桑背脊戰栗起來,她希望醒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在那夢裡的東西不可能會成為事實。
何彩屏大聲嚷嚷道,“人好好活著呢,你再瞎說話!”
“華柔柔,是你對不對?你故意接何彩屏進宮就是為了看我笑話,你故意這樣做為了什麼!”華桑桑的矛頭很快轉向華柔柔。
華柔柔不語。
真相顯露了,準備逃竄的老婆子被抓住了,華桑桑滿眼哭腔,卻不見一滴眼淚落下來。
華柔柔考慮到現如今的身體情況,沒有上前,而隻是站在原來的位置,語氣平和地闡述道,“本宮的確是故意的。作為華家人,故意多守住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就像當初你被人塞回華府的時候,隻要你與本宮是相似的血脈,不管情感上是厭惡與否,本宮必定存一份接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