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像……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呢。
華柔柔心平氣和緩緩推開眼前人,鄭重其事地咳了兩聲,毫無預兆道,“現在可不是……的時候了。”
她以為自己沒有慫,一鼓作氣到底是脫口而出了。
自然,對方也心領神會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所以,柔柔,孤要成為父親了?”成煜一瞬間有些捉摸不透對方的表情,可看到她短暫急促的點頭以後,有些雀躍溢於言表,毫無遮掩的痕跡。
那是柔柔也沒有見過的高興。晚間星辰抖落在月華之下,他眼裡是星光那般的閃爍,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很快,那人收斂了情緒,“孤早就知道,這件事是必然的。”
“日後,孤會在你宮門多安排幾個人手,保護好我們孩子……”
華柔柔撿了話柄,“才不要呢,難道我不珍貴,不需要保護我,現在忽然來這麼一出,對比之下,可不舒服了……”
“你這是不懂,宮廷的孩子的確要分外小心些。”
成煜自以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早有長進,徐徐道,“你自然是最重要的,孤本就想說母子平安,可是這‘子’字太容易令人誤解,可以是孩子,也可以單指兒子,而孤內心……實則隻想要一個女兒的。”
“某人的想法好像太早了些,皇後說下次祈福要我們夫婦一起,太子總能抽個空吧。”華柔柔的指尖順著他的眉骨漸漸勾勒,直到他的太陽穴停下,踮起腳尖,淺淺一吻。
“這是自然,”他停留在她的唇間道,“女孩一定和你一樣美目盼兮,十分可愛。”
華柔柔倚在他的胸口,望著月頭下滑,心中無限感慨,玩笑地指著他的胸口,“但願不會有你的脾性……真心不討人歡喜。”
他猛然間抓住她在他胸口的柔荑,“彆碰,會癢。”
*
夜色昏沉,但未必隻有這一處吹來夜風。
華桑桑蜷縮在大牢的一隅,很久沒有說過一句話。
“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裘姨留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
原來,失望至極的不止是一個她。
這句話出自《莊子》,她幼年時曾與裘姨一起讀過,她不懂其間含義,於是等著裘姨慢慢講解。
可是裘姨,對她華桑桑所做的一切或許隻是為她本人鋪路而已。
她如今這番慘狀,她幾乎符合了前一句,然而,她沒有理由去死灰複燃了。華柔柔站在她的對立麵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
但那個人眼裡是從來沒有過自己的。她好像從來就不配。
她所作的一切,不過是將一廂情願更醜陋些而已。她一直憤怒,終其一生,憤怒的是人與人出生的不同。
可今天的算是幸運的下場,竟然還是來自她的施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