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竹(下)(1 / 2)

皇帝也沒有繼續坐視不理,他拉著皇後一起坐在院子裡,用慣常毫無起伏的語氣道,“不需要等太子回來,如果這件事裘實那女人有說錯一個字,朕先要了她的命。”

原來,皇帝也一直知道對方是裘實,而不是秋實,華柔柔沒有太過納悶,帝王生性多疑,每個人的底細都不可能說不清楚。

皇後的麵色卻沒有那麼好看,似乎在下定決心那般要做什麼。

賀太醫呆滯不過片刻,也算是分清了主客場的情形。九五至尊麵前,他不會為了一時的利益而說謊,更不會因為一個簡單的拉攏而犯錯。

華柔柔大大方方地扯出衣袖,便於搭脈。

此時,裘實無論如何露出多麼諷刺的臉,華柔柔都視而不見。

賀太醫謹小慎微地上前為她搭脈,而後很快地回稟道,“皇上,皇後,請明鑒,太子妃娘娘的確有身孕了。”

賀太醫沒有任何看穿的表情,麵色如常地宣告了這個結果,那麼是誰的謊言,又是誰的拙劣演技,已然是十分明顯了。

賀太醫緩緩退場,卻被那眼角發紅的女人死死抓住,“你在說謊!你一定收受了太子妃的賄賂!”

“秋姑姑,請你適可而止,既然本宮確實有了身孕,那你所說的這一切應該都不攻自破了。”

“你的汙蔑,你口口聲聲的假孕,騙婚,威逼,利誘,可有一丁點證據?”華柔柔追問道,先發之人,很難料想到完整的全局,她如今算是站到了製高點,但她不想也不能給那個女人一丁點喘氣的機會。

原因太過簡單,裘實前世暗中布局,如今陰魂不散。

天作勢要下雨。

華柔柔繼而接連道,“本宮的妹妹原本生性並非如此,你日日為她灌輸所謂上進之道,就是想方設法勾引我家太子殿下麼?那日太學一見,後又有中秋一舞,本宮心底如明鏡,本就是不想與你多計較,可你如今抓著本宮不放,可是又有什麼緣故?”

裘實不再繼續狡辯,隻是奇怪地笑起來,笑得張狂而瘋癲,像是被看穿了所有沒有翻身機會了。

皇後亦不再繼續退縮,上前一步道,“壞人作惡,哪需要什麼理由的?柔柔,你暫且不要為這樣的人傷心難過,傷及到無辜的孩子可不好,本宮的小皇孫一定比任何人都重要。”

但耿瑤至始至終都明白秋實作惡的緣故,她身為女人,不會不懂得無法占有全部的貪念,又或者是身居低位卑賤時的**。

**,一旦開始了,如何都填不滿。

她現如今正需要一個理由,可以正大光明地將這位曾經“恩寵加身”的女人趕走,這原本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現在的情況之下,順理成章。

皇帝也是默認的吧,耿瑤這樣猜想,然而說實話,皇帝的心有幾分堅定她也是不知的,很簡單,成澄身邊女人換了一圈又一圈,這個秋實始終沒有徹底離開過。

許是很多年前的灰心,讓她徹底地不敢直視,她將這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收為己用,騙自己說,這才是皇後應有的胸懷與氣魄。

事實上,常常看見這個女人與自己丈夫相伴離開的時刻,她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難受。

成澄對裘實沒有太大的感受,今日做法的種種過激不得當,讓他以為那女人不過是常年來隱藏了一張臉。原本直接送走這個女人還是會有淡淡的虧欠,畢竟逢場作戲這麼多年,他習以為常試想皇後落寞的背影,以此試探她對自己的感情。可如今這件事一旦暴露出來,男人僅剩的一點愧疚,也蕩然無存了。

成澄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裘實,你自己選擇如何了斷吧。”

看似選擇權還給了這位秋姑姑,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地明白,裘實必須死。死的方法各式各樣,可是……運籌帷幄如此些年,裘實會甘心嗎?

華柔柔還在猜疑。

裘實表情的苦楚完全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斷的憤怒——

她完全略過了華柔柔自己,好像華柔柔不過是個可以針對的獵物,她真正憤懣的來源在那裡——“皇上,您說垂憐我,可怎麼我等到了今日,你確是這張神氣的臉,可曾有過半分的憐惜,你兒子兒媳的名聲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比我的命更有價值?”

皇帝厲聲道,“朕不允許任何人在後宮興風作浪,你有算得上什麼東西?”

“這不就是你兒媳設置好的圈套麼,你們人人都可以看穿,說這麼冠冕堂皇的話,就不怕受到上天的罪責嗎?”

“華柔柔,你明明有了身孕,為什麼又要取那麝香來用?你這分明……”

事件的矛頭看似不小心,還是指向了自己。華柔柔見阿瑤出來,在石階上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來,毫不膽怯地說道,“是因為奴婢喉嚨腫痛,太子妃好心照顧,才去取的麝香丸,你的臟水不要亂潑。”

華柔柔隻是平淡地直視這位漸漸不語的秋姑姑。

這件事情上,她真並沒有做好充足的安排,阿瑤近來喉嚨腫痛,大概真的是運氣使然。

皇後似是還有一些不忍,“先帶下去,該如何處置等本宮與陛下商討。”

殘忍的事,總是要有人做的。華柔柔本想請願,早些處置為好,不然她肚中有著一個孩子,她整個身心都時常不安起來。

皇帝果斷道,“朕已經給了答案,皇後不能過於仁慈。”

他收斂了所有情緒,隻是從耿瑤身後緩緩安撫著她。

裘實依舊沒有放棄申辯,“太子妃娘娘真是厲害,果然是每個細節都安排好了,可是……你又如何解釋你肚中孩子根本沒有兩個月,你卻在婚前欺騙皇後口口聲聲有了孩子才直接進宮的呢?”

“你千算萬算,時間上根本也不吻合吧,賀太醫,太子妃現如今有幾個月的身孕,怎麼忽然又不說話了?”

華柔柔想要賭一次,賭這一位皇後毫不誇張地站在自己身側,為的當然不僅僅是她華柔柔,還有未來的小皇孫。

可她似乎並不需要等待什麼了,那個匆忙出門在趕路途中的太子出現了。

成煜淡然地勾了勾唇,“裘實,孤和母後開了個不過分的玩笑,你有什麼可以計較的,就算柔柔沒懷孕,難道孤就不能娶自己心上的女人了嗎?你對孤的私事這麼好奇,孤也很納悶呢。”

成澄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大費周章了,顯然,所有人不滿經受這一切的源頭在於他本身。

裘實自己站了起來,眉目之間笑得極其虛假。她知道,她因為這一件事徹底被困住了手腳,太子一出現,她所說的任何話都是沒有意義的。

裘實隻是覺得自己的結局和設想的大有不同,不同到難以接受,她臉上觸到了一滴雨,冰冷卻又讓人清醒——

“陛下希望我去死,那麼我死之前可是會一不小心把朝中我所知道的所有事,告訴匈奴人去。胡人再度來犯,陛下很有可能……自顧不暇呢。”

“還有你,太子,心心念念的皇位在到手之前,很有可能蕩然無存了。你的女人會變成彆人的玩物,而你連反抗的權力都沒有。不過你那聰明的太子妃說不定在其他人枕邊照樣自如,結局混得可比你好太多。”對著天空,裘實肆無忌憚地笑著。

她的腳步有幾分虛脫,可話裡的“稟報匈奴”的事真假難測。

略過那些不可能出現的畫麵,全場唯一剩下一個麵不改色的依然是太子,成煜毫無波瀾道,“你下麵為你傳送信箋的幾個婢子,把你的那些收集的東西應該已經銷毀了。現在還有時間,你可以回去看看,檢查一二。你如果繼續在孤的麵前侮辱孤的女人,那麼孤親手了結了你。”

裘實麵容震驚,她怎麼作為最後可以要挾皇家人的東西也被發現了呢?

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的是,上一世,成煜決心將這一黨係處置乾淨的時候,她以同樣的借口要挾過成煜,成煜沒有相信,然而事後北方的確有了一場小規模的戰爭,雖說是全勝,但到底傷害了邊關的百姓,也拖垮了他抱病時的身體,之後落下了陳疾,不過比柔柔多活了十年。

這一世,幾乎在意識到清醒回來的同時,成煜就安排了人去處理,這些眼線,很早就埋伏在裘實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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