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跟銀仙講了這些時日在平安京的種種經曆,又從銀仙那裡聽得了他和小雛的羈絆,不知不覺,行程已走了過半。
陸奧鵺塚凝聚怨氣的陣法被破去,原本不斷向京都彙集的怨氣也都跟著消失了,沿途不再像燕無羈來時那樣,田野間到處升騰著黑氣,反而能看到不少新奇的景致。
他抱著小狐狸坐在朧車上,頭頂著天高雲淡、晴空萬裡,下麵是江河湖海、山野平原。雖不如京都那般遍地都是繁華風雅、都是檜宅屋敷,但就這麼遠遠地在空中看著,看著熱鬨卻樸素的平凡人間,好似一瞬間什麼陰雲詭譎什麼戰鬥危險,都隨著耳畔的風遠去,無形消散在腦後不儘遙遠之處。
燕無羈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小白狐,恍然有些希望朧車能行得慢一些,希望這條平和安穩而悠閒的路,可以再長上那麼一點。
但也不必拉到“永遠”那麼長,因為他知道,他終究還是希望再見到雙親的,這路的儘頭也有人在等他、在等他們。
真好。
他忽然有些領悟到“家人”這個詞的溫度。
它不再是百科上冷冰冰的“知識”,而是漸漸可以感受到某種令人內心變得溫柔的情感的詞語了。
*
路途再遙遠,終究還是會到站。
月出東山時,燕無羈一行抵達了那須野。
那塊被鵺藏在墳塚下的古怪石頭,被燕無羈一道搬進了朧車,現在就躺在他的車廂深處,被藏狐小可監控著。
下麵的路中已經有人在迎接,燕無羈一下子就認出了最前麵的玉藻和晴明。
他將牛車停穩,跳下來同玉藻和晴明簡單寒暄了幾句,然後便清清嗓子,將團成一顆球羞於見人的銀仙介紹給他們。
小狐狸在燕無羈手掌裡瑟瑟發抖,麵對不知道比他高出多少修為的同族大佬,連腦袋也不敢抬。
他此刻總算有些明白,當初剛認識燕桑、他們兩人有誤會在咖啡廳對飆殺氣時,他所感受到的那種古老而厚重的威壓從何而來。
燕桑的母……啊不是,父親大人,是真·遠古老祖宗啊!
玉藻提溜起小狐狸的後頸皮,詫異提到眼前,“長得倒還挺可愛的,但這是不是太小了點兒……”
本以為是個幾千歲的老狐狸,未曾想本體竟如此稚嫩?
小狐狸雙爪按著眼睛,低低嚶嗚了兩聲。
玉藻心底生出了幾分養狐球崽崽的新奇感,不動聲色問:“不是說他能變成人麼?”
兒砸說他情緣化成人形很漂亮,可他怎麼瞧著,這小狐狸的修為好像還差點火候……
燕無羈忙道:“他現在——”
銀仙卻急著搶白:“我、我可以!”
小狐狸生怕自己修為不夠看而讓嶽父大人不喜,因此卯足了勁兒“砰”地一聲——
白煙中探出青年纖細潔白的手臂,手指修長漂亮而骨節分明,一看就是美人的骨相;伸長的雙腿也是線條誘人,頗令人麵紅耳赤,但……
當玉藻把視線挪到銀仙的軀乾,仍然是圓滾滾狐狸身、長著狐狸頭、還有狐狸尾巴。
半人半獸的銀仙一手放在腦後,一手掐腰,凸了個雜誌封麵般的OL造型,硬著頭皮道:“怎、怎麼樣!”
玉藻:“…………”辣眼睛。
玉藻大大懷疑看了一眼自己的兒砸,覺得他們家遺傳的審美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他拂袖一揮,將銀仙變回狐球崽崽,心道還是小狐狸比較可愛。
“不是說還有個小女兒?她呢?”
燕無羈道:“就在車裡,一並帶過來了,小雛她……”
玉藻抱著期待撩開朧車的簾子,一隻社會臉的藏狐冷不防鑽出方腦袋,跟他撞了個照麵。
玉藻不禁一愣:“……?”
小可: ̄|_ ̄
玉藻眉頭漸漸皺成一團:“?????”
小可: ̄|_ ̄
玉藻:“…………”
玉藻大大戰術後仰,手抖著把簾子放了下來。
他很有些殘念的撐住了自己的額頭,不可置信問:“你們倆……就、就領養了這麼個醜東西??”
燕無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