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靜靜地看著這一片大地。
伊娃也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雨。
今天的小鎮也是陰的,實際上無論是末日前還是末日後,法蘭克國的天氣都是陰沉沉的,而今年以來的沒有雨的天氣幾乎屈指可數,每一寸土地都被吸飽了水,不少人在外麵種的植物和蔬果都死了,鎮上的房子也垮塌了大半
伊娃所在的房子也倒了一半,她和弟弟窩在二樓北側的書房裡。
伊娃今年十七歲,弟弟七歲,是在法蘭克的齊楚後代,根據父母的說法,因為齊楚國內壓力太大,所以就在這個小鎮定居了,在喪屍病毒沒有感染之前,他們家也算是小鎮的中產,後來某一天,小鎮的人全部都變了,許多人感染了喪屍,衝到街上不斷襲擊小鎮居民,那幾天小鎮都是槍聲和尖叫聲。
父母一直帶著伊娃和弟弟安德裡守在自己的住宅裡,那些日子,父母似乎再向外求救,每天都在往外麵發消息,父親也拿著武器多次出去找出路。
後來家裡來了一群人,父母見有人過來襲擊,將一些文件和電腦硬盤都銷毀了,將他們藏到了地下室,然後將門偽裝起來,伊娃這些年裡一直腦中回蕩著父母離開的背景。
之後她隻聽到外麵傳來幾聲槍擊聲,整個宅子傳來歡呼聲,狂歡持續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寂靜的宅子裡再次出現槍聲,嚇得想出來的伊娃隻能繼續帶著安德裡躲了三天後。
之前父母囑咐過,如果沒有他們開門,就在地下室裡躲一個月,伊娃和弟弟躲了半個月沒有忍住,聽到頭頂徹底沒有動靜了,伊娃曾經夜裡出來一趟,然後就發現父母腐爛的屍體。
她也曾想過去法蘭克基地,可是聽說那裡的小孩和女人生活的很悲慘,而且還要交很多物資,她和安德裡沒有本領,先不說能不能進入基地,可是進入基地又有什麼用,就算不是被喪屍咬死,估計也會被其他人迫害死。
今年因為法蘭克地界下了太多雨,好多人壓根沒有飯吃,為了生存下來,一些勢力私底下推出了走私兩腳羊的生意,補充蛋白質攝入。
四隻腳的羊好找,兩隻腳的羊沒聽說過,可是如果你低頭看自己的雙腿就會明白。
伊娃一開始不知道,後來她帶著弟弟看到小鎮的其他流浪者被那些人搜出來,毫不客氣地放血殺死,甚至還現場烤了享用,就明白了兩腳羊為何物。
想到這裡,她呆呆地望著書房牆壁上的耶穌神像,她小時候入了天主教,看著外麵的騷亂和血腥,神為什麼不救救他們呢?這還是那群滿嘴都是自由和愛的法蘭克人嗎?
對啊!自從兩年前,國家已經消亡了,她的家也沒有了,而往日衣冠楚楚的人們也撕下了偽裝,重新投入野獸的行列。
正在走神間,就在此時,窗外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瘦削高大的身影。
伊娃看到對方,連忙起身,叫著弟弟安德裡:“安德裡,ONE回來了。”
安德裡一聽,掀開自己頭上的鍋蓋,從樓梯的儲物間跑出來,衝下去,小嗓子滿是驚喜,“ONE。”
他們在早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樓頂突然發出一聲巨響,連天花板都有了裂縫,嚇得伊娃以為是炸彈襲擊了,想要帶著弟弟躲起來,可惜以為今年常年的大雨,地下室早就被淹了,就連一樓的積水也到了膝蓋處,弟弟安德裡都可以在裡麵劃船了。
兩人隻能瑟瑟發抖地躲在自己偽裝的書架後麵,大概過了十分鐘,樓頂的聲音消失了,讓伊娃懷疑,是不是什麼東西不小心砸到了樓頂上,就摟著安德裡走到樓梯口往外望。
然後就看到原先滿是積水的大廳,積水一下子被推開了,讓出一米寬的路,筆直的黑皮靴映入眼簾,清晰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扣在她的心上,她和安德裡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人。
容毅也有些詫異,這裡居然還有人,之前他已經觀察了,這裡的小鎮都泡在水裡,植被和建築早就被毀了,兩個孩子在這裡靠什麼生活。
伊娃瑟瑟地舉起手,“我們沒有惡意,請不要動手。”
安德裡也是點點頭,學著姐姐舉起手。
容毅見有人,直接轉身離開了,他現在的目的是早日回去,發生了這種騷亂,估計國內在找他。
當時被牽連進的人不少,如果不幸的話,他們也可能被傳送到這周圍,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聯絡上。
伊娃見容毅轉身走了,連忙讓弟弟先待在那裡,跟著追上去了。
她覺得這人不是普通人,他的衣服樣式雖然陌生,可是沒有破舊和灰塵,而且皮膚色澤也不像是她末日後見過的枯瘦慘白,眼神有光沒有麻木空洞,這可能是她和弟弟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且他們有著相似的膚色,她想帶著弟弟活下去。
之後伊娃憑借自己的努力終於和容毅說上話,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容毅才知道伊娃和安德裡能存活下去,是因為她的父母在末日來臨之前,似乎已經得到通知,暗地裡就在地下室儲存了大量的物資和食品。
不過經過兩年的消耗,也沒有多少,根據伊娃的推算,隻能再堅持一年。
伊娃沒有問容毅的來意和目的,在末日中,隻要能活著,這些不重要。
……
容毅想要去法蘭克基地探查一下,如果其他人流落到這裡,估計也是往人多的地方跑。
剛才他就是出去找工具,這個小鎮距離法蘭克基地有三百公裡,公路早就被水泡毀了,一腳踩下去,能帶出來一大塊泥,汽車等代步工具第一時間就被排除,他之前檢查了小鎮的地勢,發現有一處河流和港□□彙的地方,他們可以乘坐船去基地。
聽到結果,伊娃和安德裡紛紛歡呼雀躍,開始收拾東西,在離開之前,容毅餘光瞥到院中泡到水裡的伊娃父母的墳墓,背著伊娃他們,無聲地敬了一個禮。
大概忙碌了三個小時,三人帶著東西坐上船走了,直到船開動時,伊娃和安德裡仍然是目瞪口呆的狀態。
你見過一個人徒手將一艘船搬起來嗎?
他們就看到了,遊艇好像一個大型氣墊玩具一般被容毅舉在頭頂,讓人歎為觀止。
隨著船隻啟動,三人感受著頭頂的細雨,看著這個安靜荒蕪破敗的小鎮,嘴角露出微笑,他們終於要離開了。
容毅靠在船頭,看著伊娃和安德裡整理東西,想著不知道到達目的地能不能見到熟人,他心裡既是想見到,又不想見到。
見到了是團圓,見不到可能她沒有受到牽扯,人還在齊楚,也可能流落到了其他地方,更加讓人擔心。
……
至於此時的顏初暖在乾什麼呢?
她在坐車。
從之前的地方出來後,他們想著要入鄉隨俗,除了靠兩隻腳走路,就要有代步工具。
奈何好不容易找到了代步工具,秦正有駕照,可是學藝不精,他一個大學生能有駕照還是高考結束後,秦大叔讓他學的,防止兒子太頹廢,從拿到駕照後,他碰到方向盤的機會一隻手能數過來,至於顏初暖,她不會,除了自行車,她連電動車都沒有試過。
兩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破爛的代步車後,開車這項重任就落到秦正身上。
秦正看著麵前破敗掉漆的麵包車,撓了撓頭,“聽說這國外的方向盤和我們國內不一樣。”
顏初暖抱臂靠在車側,“放心,這裡沒有交警,不會將你攔下的,如果發生車禍,我保證第一時間將你拉出來。”
秦正囧了,他更擔心了,“還沒有開車,您能不能說個好事。”
顏初暖直接翻了一個白眼,“一個新手上車還有什麼好事。”她抬手看了腕表,已經快到下午三點了,他們不能磨蹭了,否則隻能野外渡過了,“快點。”
秦正咽了一下口水,“好吧。”
然後等到兩人上路後,顏初暖體驗了五分鐘後,徹底後悔了。
開車後,這輛車為了表達自己的存在感,一種濃烈的汽油味噴湧而出,讓顏初暖瞬間變了臉色。
這還沒有完。
顏初暖看著秦正這個精神小夥在各種陡坡和彎道上風馳電掣,她沒有體驗過過山車,但是她感覺自己剛才的體驗和過山車沒有區彆。
還有,麵包車是沒有安全帶的,在一次高速下坡的途中,顏初暖先是和車頂親密接觸一下,頭發上都是鐵鏽,然後一下子跌到了地板上,為了穩住身子,她右腳抵住車門,然後左側車門一下子被她踢出去了,大風瞬間裹進來湊熱鬨,吹的她發絲淩亂。
整個車全身都在唱歌,不停地哐哐當當,而秦正的注意力似乎太集中了,完全沒有看到顏初暖的處境,最終麵包車在一個拐角漂移的時候,左側輪胎爆車,發動機最後喘了一聲粗氣,就停下來了。
秦正踩著油門試了幾次,發現完全不行,轉身詢問顏初暖的意見,然後就看到了發絲淩亂、麵色微白的顏初暖。
顏初暖沒理他,一下子跳出了車,腳踩到地麵,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寧可靠兩條腿走路,也不要坐秦正的車。
秦正也緊跟著下車,轉身看著身後蜿蜒曲折的輪胎印,頓時心虛起來。
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子,他不是不熟悉嗎?
顏初暖忍下嗓子口的嘔吐感,無奈地看著秦正:“秦正,我想問一下,你駕照誰給你發的?”得虧沒有交警,否則這人早就被抓了。
秦正隻能乾笑,“他這車我不熟悉,而且方向盤不好用。”
顏初暖又再次吐了一次氣,將那種暈車感祛除,然後直接跳到麵包車上觀察環境,看了五分鐘,還是沒有動靜。
一下子盤坐在車頂,和秦正商量道:“要不我們等到晚上,我禦劍帶你走吧。”
秦正也爬上了車頂,遮著眼簾眺望,“說不定,我們能遇到其他幸存者。”
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一般外出尋找物資的幸存者應該要回去,說不定他們會遇到。
顏初暖撐著下巴,“你覺得他們會帶上我們?不會將我們打劫了,或者拐到附近的幸存基地賣了?”
秦正歎了一口氣,“我不確定,其實我不想遇到人的。”尤其長期在末日窮困環境下的幸存者,他不想接受人性的考驗,也不想考驗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