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之外的高台下,計爽跪坐在席子上。
他抬著頭,看著那高台上一字排開,背著紙牌的罪人們。
大部分人,計爽都認得。
甚至在三年前,還給其中一些人磕過頭。
但如今再見,那昔日高高在上的魯國公族和權貴們,卻是披頭散發,跪在地上,背著一張張紙牌。
台下,數不清的民眾,都已經聚攏過來。
天空翱翔著數以千計的妖禽。
無數化形妖族,也混跡在人群中。
山呼海嘯一般的謾罵與詛咒,在耳畔如雷霆炸響。
炸的計爽瑟瑟發抖。
“肅靜!”高台的審判台上,頭戴著獬豸冠的男子輕聲說著。
一片柳葉顯化,將他的聲音,傳向遠方。
不止如此!
遠方聖樹也在搖曳。
一片片柳葉,在冬日的魯地顯化。
在曲阜城裡,在單父城中,在陽城,在平原縣。
在一個個村落,在一個個集市,也在一個個碼頭上回蕩。
數百萬人都抬起頭來。
在家裡,在雪地,在火爐旁,也在密林中。
在這一刻,人人都能聽到來自柳城公審會場的聲音。
此乃柳神今年入冬後出現的神異。
聖樹搖動,隻要有學生之地,有學校之地。
聖樹就可以將來自眾生委員會的決定與政策,通過學生、學校為錨點,向周圍廣播。
很少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
但白澤知道。
這位人族祥瑞,敏銳的感知,能輕易的發現,人道聖樹的成長痕跡。
“祂又長大了一些……”
“已經不算幼樹了!”
“以人生來算,祂應該脫離了幼兒,正式步入童年……”
“相當於八歲稚童!”
“所以,這就是祂的童年神通?!”
“教化所在,實時傳聲?!”
凝視著那片懸浮在村莊上空的柳葉,白澤眼中滿是驚訝。
“幾與華表類似!”
華表,乃是天道造物!
是女媧造人之後,伏羲聖皇降生人族時,天道與人道之力造就的不朽奇物。
巨大的華表,高聳入雲,蔭庇人族先民。
有華表的地方,聖皇的目光就隨之而來。
即使是沒有修為的凡人,也可以通過華表,與聖皇傾訴煩惱,表達不滿。
聖皇意誌,也可以通過華表,直接與萬民溝通。
甚至進入民眾的夢中,與先民座談。
自三皇時代結束,進入五帝時代,華表就一根根的崩塌、腐朽。
這是人族成長的證明。
已經成為天地主角的人族,已經獨霸了天地的人族,開始斷奶。
天道和人道開始撒手,讓人族自由生長、繁衍。
不意,數個會元之後。
一株人道聖樹,截教聖人孕育的聖樹,卻具備了一點昔日華表的特征。
是人道出手造化?
有這個可能!
人皇會元後,人族氣運持續下跌,凡人壽元不斷遞減。
如今,凡人八十就已是古來稀。
下跌到底的人族氣運,必然反彈。
這是定數!
“不對!”白澤搖搖頭,否定了心裡的猜測,因為那聖樹傳聲之力,並非無痕,而是有跡可循。
那些學校和村落之中,有著一件件東西,在此刻燁燁生輝,有著數字在跳動。
那些被改造的風車、水車!
那些學生們祭煉過的鐵片、零件!
顯然,這些東西都在共鳴,與那聖樹共鳴。
而且,白澤可以明顯感覺,聖樹在動用神力。
不僅如此,冥冥中,還有東西在背後。
至寶!
先天至寶!
不對,是鎮教至寶!
念頭紛紛中,耳畔就已經有著聲音在回蕩,來自兩千裡之外的柳城聲音。
“奉天尊法旨,吾,孟白受眾生委員會委托,柳郡萬姓眾生托付,主持今日公審!”
“首先,請公訴人宣讀罪狀!”
這聲音無視了時間與空間距離,實時出現。
這確實是鎮教至寶才能做到的事情。
也確實是隻有聖人神通才能做到的事情。
……
上清寶庫之中,通天教主,看著忽然亮起來的截教碑。
這昔年立教功德所煉的至寶,正在閃耀。
它自動與因果交感。
錯非是,上清寶庫之中,聖人早有布置,隔絕了一切因果感知。
又專門布置下了屏蔽諸聖感知的大陣。
這截教碑的異動,恐怕早已經無法掩蓋。
至寶的表麵,浮現著一株樹影。
柳樹之影!
樹影婆娑,搖動因果,在人道光輝的助力下,那株柳樹自然的與截教碑交感起來。
“慈悲!慈悲!”通天教主見著,灑下無數功德之光,讓截教碑蘇醒,助那柳樹一臂之力。
以勉其元氣受損!
聖人知道,那柳樹太稚嫩。
截教碑悠悠升起,無數的數字與符號,都在這至寶上顯化。
數不清的影子,在那些數字與符號之間搖動。
這些影子成千上萬!
“原來如此!”聖人感慨著。
那是柳郡上萬學生,煉製的種種從截教碑的煉製手法和祭煉之術上簡化而出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