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
沈離今晚是被酒精衝昏的腦子,脫口而出這句話後才覺得有些不對味,忙找補道:“道長此番助我,我還欠著道長一個人情,自然要還的。而且你方才也說改日會再請我喝酒,你不能推脫。”
霽雲平靜地與他對視,眼中閃過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忽然傾身上前,身上清冽的冷香頓時攏了上來。
沈離下意識退後半步,可霽雲隻是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到他的掌心。
那是一隻金色的符鳥。
那符鳥比尋常麻雀還小了不少,不足沈離掌心的一半大,周身泛著淡淡的光芒,愜意地埋頭梳著自己的羽毛。
“這是……?”
霽雲道:“你若是想見我,可派出這符鳥與我傳信,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來見你。”
他話音落下,符鳥收攏翅膀,在沈離掌心化作了一枚小巧的金色圓球。
沈離盯著掌心那枚圓球看了好一會兒,彎了彎嘴角:“好,以後我若是想找你喝酒,就派這小鳥給你傳信。”
他收好了符鳥,抬眼還想再說什麼,忽然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霽雲忙將他扶穩。
沈離甩了甩腦袋,迷糊道:“好暈啊……”
“……你喝醉了。”霽雲比沈離高了不少,手臂一橫便將人摟進懷裡,“我先帶你回屋。”
方才飲下去的酒在這一刻猝不及防地襲上來,烈酒的後勁頓時把沈離打得意識不清。
沈離沒再堅持,任由霽雲把他扶回了屋。霽雲把沈離放回床上,就隻是這片刻的功夫,沈離已經連站都站不穩,剛沾枕頭便頭一歪昏睡過去。
霽雲細致地幫他除了鞋襪,拉過被子蓋好,輕聲喚道:“阿離?”
沈離不堪其擾地皺了眉:“彆吵……”
渾然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霽雲無奈地搖搖頭,在床邊坐下。
他其實從未見過這人喝醉酒的模樣。
或許是沈離前世那具身體修為高深的緣故,酒量極好,雖然嗜酒但從未醉過。
誰能想到,此人醉酒的模樣,倒是格外的……可愛。
霽雲嘴角微微揚起,低頭凝視著那人的睡顏,聲音放得極輕:“真想就這樣把你帶回去,永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們便不會再分開……”
他低下頭,與沈離額頭相抵,眼裡滿是能將人溺死的溫柔深情。
沈離沒有睜眼,他口中輕聲呢喃了句什麼,像是已經陷入沉沉的夢境當中。
因此,他沒有看見,霽雲伸手探入他的懷中,輕巧地取出了他藏在懷裡的那麵古銅鏡。
……
“霽雲道長盜走了古銅鏡??!”
在白景行難以置信地驚呼中,沈離揉了揉突突跳動太陽穴,強忍著宿醉的頭疼和惡心。
溫執風比他冷靜得多,但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阿離公子,你確定昨晚隻見過霽雲?”
“是。”沈離道,“昨晚我與他喝酒,然後……然後我喝醉了,醒來時古銅鏡已經不見了。”
白景行:“那、那會不會是昨晚霽雲道長走後,又有人進來,趁阿離睡著的時候……”
溫執風打斷道:“可這庭院外有弟子把守,除了霽雲,還有誰能進得來?”
沈離眉頭緊擰,還想再說什麼,一名天一神宗弟子急匆匆走進來:“回稟少主,護法大人,弟子派人查探過,庭院裡那酒壺中,的確被人下過了迷藥。”
白景行:“這——?!”
溫執風眼神暗下來:“看樣子,的確是我那師兄所為了。”
白景行:“我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做?”
“我也不知。”溫執風搖搖頭,淡聲道,“我說過,他恨魔族,也恨修習魔道術法之人。這古銅鏡留在阿離身上,便是落到了天一神宗手裡,我那師兄恐怕是不願看到這一幕吧。”
“不對。”沈離忽然開口。他斜倚在床邊,垂在身側的手捏著那顆金色符鳥化作的圓球,不知在想什麼,“我總覺得他或許有什麼隱情……”
“什麼隱情啊,他就是騙取你的信任,趁機盜走法寶!”白景行義憤填膺,“快我還覺得霽雲道長是個好人,沒想到他竟然……他這樣,與春歸樓那群道貌岸然的小人有什麼差彆?!”
沈離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最終沒反駁。
溫執風道:“阿離不必擔心,我已經派人去追了。不過霽雲師兄修為極高,短時間可能……我會儘快下令天一神宗各部,暗中搜尋霽雲師兄的下落。一旦有他的消息,定然轉告與你。”
沈離沉默許久,低聲道:“……多謝。”
溫執風沉吟片刻:“我離開師門較早,與霽雲其實並不熟悉。我隻知此人是個武學奇才,可性情古怪,心機深沉,對待妖魔更是心狠手辣。我聽聞,他曾經因為動用狠辣私刑處決一支魔族而險些被師門驅逐。”
沈離眉頭微微皺起,不知在想什麼。
“他這個人,你永遠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溫執風道,“總之,下次若再遇到此人,你們定要小心。”
溫執風拍了拍沈離的肩膀,溫聲道:“馬車已經備好,收拾一下,我們下午出發,回天一神宗。”
他說完這話,帶著白景行離開了臥房。
臥房的門合上,沈離仰頭靠在床頭,半晌,才輕笑出聲:“騙人這麼多次,終於也輪到我被騙啊,這混蛋……”
彆莊外,一抹素白的身影屹立漫天大雪中,回望著彆莊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他的身後,幾名黑衣人踩著鬆軟的雪走上前,單膝跪地:“參見陛下。”
霽雲將手裡的古銅鏡拋給最近的那位名為北玄的暗衛,頭也不回朝前走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