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 蘭兒手上的杯子摔落在地上。
楚瑜就像突然被驚醒一般,反應過來,甩開楚銳的手, 把他往後推了一個踉蹌, 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楚銳卻不覺得這個吻是臨時起意。
他看著楚瑜不知是害羞還是氣惱所以染上緋紅的臉和紅潤還沾著水漬的唇, 和那雙瞪圓的眼睛, 覺得這個衝動是有緣由的。
即便是現在冷靜下來,還是想吻他。
仿佛有什麼在這一刻把他心中偏見和顧慮全都打破了,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衝動,他開始正視自己的感情。
他一隻手撫上楚瑜的耳側,突然發覺這種感覺就像他第一次下棋贏過了他的老師的時候,拿到了他千方百計才得到的一本很稀有的孤本的時候。
還未等他細細品味這其中的奧妙, 楚瑜就已經打開了他的手。
他垂下眼, 看著眼裡慢慢染上怒意的楚瑜,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既然不願意,為何又不早點推開我?”
“”楚瑜剛要脫口而出質問的話一下子又變得沒有了底氣。
他總不能說他剛才是被嚇傻了吧。
“沒想到皇兄是這麼輕浮的人,”楚瑜賭氣地撇開臉, 試圖掩蓋自己的無措和羞澀。
“嗯, ”沒想到楚銳竟然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承認了下來, “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是這麼輕浮的人。”
正直了十幾年, 還是頭一次乾這樣占人家便宜的事情, 楚銳竟然發現這樣的感覺還不錯。
難道是和孟弟待在一起久了, 自己也和他一樣變得輕浮了很多嗎?
他反思了一下,很快就把這種想法拋到了腦後,他側過臉,看著站在一旁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的蘭兒,“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話對你的主子說。”
見蘭兒頭也不回地出去,楚瑜失語了片刻,突然意識到蘭兒出去之後隻剩下了他和皇兄兩個人。
他後知後覺地覺得有些危險,他警惕地看著楚銳,“皇兄,你不會還還想”
那個字他有些說不出口。
楚銳挑了挑眉,“現在知道怕了?”
見楚瑜仍一幅心有餘悸的模樣,楚銳嗤笑了一聲,“平時看著膽子大得很,現在親一下就怕了?”
在把人惹毛之前,他及時打住,趕緊轉移話題,“這一次父皇若是能熬過去,便是吉人天相,就怕”
楚瑜瞪了他一眼,聽完他的話沉思了一會,“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楚銳雙手撐著下巴,想了一會,搖了搖頭,“宮中的禦醫大多都經驗豐富,但是他們也從未接觸過這樣的疑難雜症,這次連他們也束手無策。”
楚瑜深歎出一口氣。
他無法解釋自己對那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卻不得不叫父皇的人抱有的是什麼情感,他隻知道,他不希望他死。
楚銳揉了揉他的頭當是安慰。
-
夜深。
蘭兒躡手躡腳地走近楚瑜的寢宮,撩起他的床簾,往裡麵探頭看了一眼,確認他睡著之後把宮內燃著的安神香掐滅後,和守夜的宮女說了幾句,便一個人走了出去。
她從路過守夜的宮女手上接過一盞宮燈,攏緊身上厚重的宮裙,小聲打了個噴嚏,又心虛地往四周看了看。
聽竹樓的側門多年失修,很少有人從這裡通行,藤蔓和枯草爬滿了朱門,尤其是晚上,陰森森的,就連守夜的太監都很少有人願意過來。
小李子今天值夜班,正好倒黴與人猜拳輸了,一個人靠在聽竹樓的側門正困得直打哈欠,見一個宮女低著頭鬼鬼祟祟,腳步匆匆地要出聽竹樓,嚇得一個激靈。
他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那是蘭兒,連忙小聲把她叫住。
“蘭兒姐姐,蘭兒姐姐!你這是去哪兒呢?”
蘭兒本來心中裝著心事,此時被他叫還嚇了一大跳,抬起頭看到是他才舒了一口氣,撫了撫胸口。
她搖了搖頭,解釋道,“我今日白天陪主子逛禦花園的時候我不小心把簪子弄丟了,剛才才發現,就想出去找找。”
小李子沒有發現半點異樣,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後腦勺,“蘭兒姐姐,俺陪你一起去找吧。”
蘭兒趕緊晃了晃手,“不用了,我我想起來簪子丟在哪裡了,我拿了馬上就回來。”
小李子眨了眨眼睛,“那那好吧,那蘭兒姐姐你早點回來啊。”
蘭兒點了點頭,又往四周看了看,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小李子歪著頭想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蘭兒姐姐不會喜歡上哪個小侍衛,偷偷私會去吧。”
宮中侍衛和宮女暗結情愫的情況也不少,雖然宮中明令禁止,但還是有不少大膽的男男女女為了愛犯禁。
雖然心裡很好奇,但他看了一眼那老門外黑漆漆的路,摸了摸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也沒有膽子偷偷跟上去。
好不容易擺脫了小李子,蘭兒一路上都忍不住回頭看,把兩側的頭發散了下來遮住臉,匆匆走到禦花園。
摸著黑,她找到了白日落在禦花園假山下的木簪子。
迅速撿起來後,她又朝著四周看了看,握了握拳頭,轉身朝著聽竹樓的反方向走過去。
東宮門外,一個宮女急匆匆地就要闖進去,兩個侍衛把她攔了下來,她卻摸出了一個腰牌,低著頭在他們麵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