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起來的時候, 楚瑜還未打開房門就直覺得冷風往屋子裡麵灌,他還沒有起身就有小二送了一盆新的火爐進來。
小二手腳麻利地把火爐搬進來, 楚瑜怕他麻煩, 趕緊道, “我們今日就走了, 這個就不必了吧?”
小二給他把火爐按好, 摸了摸後腦勺, “外麵下大雪啦, 昨晚下了一宿,早就封路了,有個和你們一起來的又在俺們掌櫃的那兒付了幾天的房錢,掌櫃的就叫我來給你的房裡添點火氣。”
楚瑜愣愣地坐在床邊,那小二出去給他帶上房門,他取下鬥笠, 走到窗邊, 撐起窗子, 才發現外麵到處都被厚厚的雪覆蓋,還飄著鵝毛大雪, 冷風帶著雪花呼呼地往屋子裡鑽。
屋子裡剛暖起來,又被這陣風吹冷了, 他趕緊關上窗,嗬了幾口氣後在小二端進來的爐子旁暖了一會兒手。
沒一會, 外麵就有人敲起了門, 可能是習慣性的重重拍了幾聲, 想到裡麵住的人之後,動作一下子輕柔了很多,輕到裡麵的人都有些聽不清。
楚瑜哭笑不得地去開門。
打開門,果然是劉大壯。
他看到楚瑜,下意識地傻笑了幾聲,“小哥,吵醒你了嗎?”
楚瑜連忙搖頭,“我已經起了,我們今天不走了嗎?”
劉大壯為難地抓了抓頭發,點了點頭,“今早出門的時候問了鎮子上的人,這樣的大雪去年從未見過,恐怕雪停後才能通路,雪停後路上結冰,馬腳打滑,還得耽誤幾天。”
楚瑜歎了一口氣,這樣的情況和他預想的差不多。
劉大壯見他有些鬱悶,趕緊安慰道,“在這裡歇歇腳也好,那馬兒也得給它休息休息吧,這客棧的馬棚我去看了,可暖和了,草料也新鮮。”
楚瑜聽他提起踏雲,這才想起來去看看那匹馬,便道,“大哥,你可以帶我去馬棚看看踏雲嗎?”
劉大壯正要說話,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去什麼去,外麵那麼冷,老老實實在客棧待著。”
兩人回過頭,見孟縝之半倚在楚瑜對房的門框邊,眼簾半闔,一幅沒有什麼精神的模樣。
即使是隔著一條走道,楚瑜也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直覺得他臉上印著“夜不歸宿”四個大字,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話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昨晚楚瑜回房的時候客棧都打烊了,也沒見孟縝之回來,也不知道他是早上回來的還是昨夜翻窗進來的。
劉大壯見到孟縝之回來了,趕緊道,“孟哥,你昨夜怎麼不在,小哥去找你了。”
孟縝之打了個哈欠,慵懶地揉了揉酸澀的肩膀,“去酒莊偷了老板藏了十年的女兒紅,被老板養的狗發現了,那老板小氣得很,拿著刀追了我八條街。”
楚瑜,“........”
劉大壯嘿嘿一笑,“不愧是老大。”
孟縝之懶得理他,轉身回房,沒一會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件厚毛坎肩,丟給楚瑜,“穿上,昨天給你買的,彆凍病了,這裡請個郎中可貴了。”
劉大壯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心想這請郎中再貴能有這人家裁縫店鎮店的毛呢子貴麼。
他對這種□□裸的偏心行為感到極其不滿,大聲嚷嚷,“老大,那我呢?”
孟縝之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皮糙肉厚,抗凍,他行嗎?小少爺一個,凍壞了你負責?”
楚瑜剛把坎肩圍上,聽他們這麼說,趕緊道,“其實我也不是很冷,要不給你穿吧。”
劉大壯本是和孟縝之插科打諢,見楚瑜這麼說,一轉頭就對上他蒼白無辜的小臉,頓時罪惡感油然而生,連忙搖了搖手,“不了不了,孟哥說得對,我皮糙肉厚,抗凍。”
“真的麼?”
楚瑜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趁著劉大壯沒注意,突然把手搭在他的手上。
劉大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見兩人搭在一起的手,臉紅的像喝上了頭,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楚瑜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自然地收回手,心中暗暗道這習武之人就是不一樣,這麼冷的天手還熱得像小火爐似的。
看來他也得多練練,不說能練出什麼把式來,至少以後不容易病。
他心中這麼想著,沒注意到什麼時候孟縝之已經飄到他旁邊,還趁他分神的時候握住了他的手。
楚瑜抬眼不解地看著他。
孟縝之拉著他的手,垂著眼彎著眼睛看著他,有些吃味地問,“你怎麼不關心我冷不冷?”
楚瑜彆扭地抽回手,抿了抿嘴,暗暗地瞪了他一眼,“你還會冷?論皮厚,怕是誰也比不過你了吧?”
“嘖,”孟縝之笑了一聲,“小白眼狼。”
虧他怕他凍著,昨晚繞了一大圈去鎮上的裁縫店找裁縫給他現製了一件毛呢子。
“好了,不拿你尋開心了,我今日還有事,你就跟著劉大壯吧,一個人彆亂跑,”孟縝之伸了個懶腰,把自己的扇子丟給他,“這個先放你那兒。”
楚瑜正奇怪他為何把他隨身帶著的扇子交給他保管,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孟縝之就已經啪的一聲關上房門。
劉大壯毫不客氣地戳穿他,“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回去補覺去了。”
楚瑜無語地收好扇子,讓劉大壯帶他去馬棚看馬。
在幾匹上了年紀的老騾子和品相不太好的馬中,楚瑜一眼就看到了踏雲,可能是小二看出了踏雲的品相不凡,還單獨給了它一個馬棚,此時正在休息。
聽到動靜,踏雲睜開眼,起身走到柵欄旁邊。
他還是那日楚瑜在馬場上看到的威風凜凜的模樣,隻是在楚瑜麵前又多了幾分溫順,這段日子一路上風吹日曬,沒有在皇家馬廝裡那麼好的照顧,毛色雜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