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銜月正好不久前才帶著防毒麵具在外麵溜達,爬到房頂上看過家裡的瓦片。“其實還好,的確能看出一點被腐蝕的跡象,但想要徹底破壞瓦片,怎麼也得下上十幾場雨才行,而且我們頭頂又不是隻有一層瓦片,下邊還有一層板材,那可是水泥做的,特彆耐腐蝕。”
既然房子短時間內不會出問題,那他們也沒必要搬走。
“這麼說來,我們就不跟著萬翠搬到基地去了。”甄敏想起一件事來,“我們要不要告訴老黃和小季這件事?”
他們交情好的人家裡,四爺爺家兩個老人,就算有這個想法,從梁家村到糧食基地幾十裡的路,他們也走不過去。加上他們家是二層小樓,就算房頂在酸雨中損壞,還可以搬到一樓去住。更何況老人故土難離,最不愛折騰,八成也不願意搬走,黃一峰和季明岑卻不一定。
萬一他們也覺得在梁家村待不下去,想要找些其他的出路,是不是也得讓他們知道這個消息。萬一真像萬翠說的,基地現在有位置,去晚了可就沒了。
仔細想想,黃一峰和季明岑兩家人在梁家村沒什麼財產,沒有土地就不說了,連住的房子都是租的,要是一般去基地還真的比其他人的代價小。可是他們自行前往糧食基地,前途未卜,梁銜月又擔心告訴他們這個消息,黃一峰和季明岑賭錯了,糧食基地不肯接收他們,白折騰一趟。
不過說還是要說的,互通消息本來就是幾家人之間該做的。梁銜月雖然希望他們能留在自己的身邊,幾家人互相幫扶,遇到新的天災,她也能為黃一峰和季明岑兩家人提個醒。他們要真的做出了和梁銜月不一樣的選擇,他也不能硬留。
黃一峰知道這個消息以後,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家裡的保險箱。“搬去基地?咱們一起過去,我這裡有幾根金條,想辦法弄幾個基地的位置不難,說不定還能搞上幾份工作,到時候過得也舒服點。”
梁康時為難地說:“其實我們家,不太想過去。”
他看著沉默下來的黃一峰,試探地問道:“你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吧,不然也不會我一提你就說要用金條換進基地的機會。”
黃一峰歎了口氣:“我這也是在家裡胡思亂想,總得有點謀生的法子。小超市開不起來了,地裡眼看著種不出東西,我和易君兩個人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你們家呢?月月她大姨不是在蔬菜基地裡工作,你們就沒想過投奔她?”
這話可把梁康時問住了,他當然沒想過投奔甄麗,也沒到那個山窮水儘的地步。
“我們也是不想給彆人添麻煩。不管是到基地去,還是到月月她大姨那裡,都是寄人籬下,住得不舒服。再說月月他大姨現在也是基地的員工,蔬菜大棚也是基地的財產,收留我們不一定符合規定。”
梁康時也看出來了,黃一峰是想去基地住的,但是看著梁康時家沒這個想法,讓黃一峰又有些猶豫。
梁康時不願意讓黃一峰為難,隻能勸道:“峰子,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去了基地混的也不會差的。如果是彆人家,我不會勸他們走,基地人早就滿了,進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是你人脈廣,手裡還有金子,不抓住現在這個機會,以後更多人想進基地,就不是那麼容易了,你還是帶著易君走吧。”
黃一峰梗著脖子不說話。梁康時又勸了幾句,他才說道:“咱們兩個是好兄弟,我搬到梁家村來,就是想讓我們兩家人有個照應,現在你讓我自己搬走,總得給我個理由吧。我們又沒去基地看過,萬一咱們兩家都能住進去呢?這不是個好事嗎?你不想去,那你留在梁家村,打算靠什麼活著?”
這下輪到梁康時無話可說了。
他靠梁銜月的海島空間活著,可這也不能說出去啊!
這時候,梁銜月從外麵走進來。“黃叔,我也想過了。現在這個情況,待在梁家村也不是活不下去。你也知道我天災第一年冬天之前就做了夢,我們家買了不少米麵,吃上幾年也沒問題。”
她在梁康時身邊站定:“有了吃的,就能堅持過這段時間,酸雨不會無窮無儘,總有一天會變成正常的雨。缺少蔬菜,我們家有種子,也有空房間,在室內培育蔬菜,也不是特彆困難的事。平時缺少日常用品,就挑個時間往市裡跑一跑,市裡現在都快沒人了,那麼多樓房和店鋪,總不至於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找不到。”
她說這話,其實也是想證明自己家有能力過的很好,讓黃一峰安心地搬去基地。
誰料到黃一峰卻說:“你說的有點道理。我們家也有存糧,光是大米白麵加在一起就有三四百斤,就算我胃口大,吃上一年半載也不是問題。我家也有空房間能種菜,你們要去市裡的時候,喊上我,人多也不怕遇到危險。”
梁銜月和梁康時對視了一眼,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黃一峰哈哈笑了兩聲:“是我想法太消極了,覺得這雨一直都是這樣,以後地裡就沒有收成了。仔細想想,還是有辦法的。”看到梁銜月父女二人睜大的眼睛,黃一峰表情反而輕鬆了不少,“我又沒去過基地,不知道具體情況,萬一搞不到工作,那不是白跑一趟?不去了不去了!”
回家的路上,梁康時和梁銜月誰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梁康時了解黃一峰,看他這個反應,猜測道:“峰子壓力大,想帶著咱們家一起去基地,又怕照顧不到所有人。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有什麼事我們能給他提個醒。”
梁銜月還想知會季明岑一聲,沒想到他先過來了,還帶著一碗紅燒兔肉。
“你把兔子殺了?”季明岑這一冬天除了教幾個孩子認字算數以外,就在想辦法給兔子湊口糧,冬天之前積攢的乾草少了一些,沒考慮到兔群繁衍擴大規模,最後隻能東拚西湊,先是自己手忙腳亂的種了些草,然後是梁銜月以自己家也種了草的由頭送了些從海島上割的草來,然後靠著白菜和南瓜做兔群的零食,磕磕絆絆的也把兔子養到了今天,而且還繁殖出了第三代。
這些兔子生命力也是頑強,食物有限,季明岑養兔子跟養豬一樣,就差給兔子喂泔水了,這群兔子還是基本都活了下來。
這個冬天季明岑也不是沒有殺過兔子。他先是用兩隻大兔子和兔皮換了村裡一戶人家的白菜和土豆,然後給了黃一峰一隻抵房租,感謝梁銜月送來的青草,還送給他們家一隻剝皮處理好的兔子。
不過梁銜月記得,算上他自己家吃的,季明岑家應該也沒剩下幾隻大兔子了,結果今天又殺了一隻。
“乾草實在不夠,養不起那麼多的兔子,我準備把那些成年的大兔子都殺了。”季明岑把手裡的碗,放在梁銜月家的廚房台子上。“肉還是熱的,不知道你們吃沒吃午飯。”
梁銜月看著麵前這碗色澤誘人的兔肉,有些驚訝的說:“你的廚藝進步很大嘛?!”
季明岑的眼睛裡迸發出光彩,他像個孩子一樣露出那種迫不及待要與人分享喜悅的表情:“這兔肉不是我做的,是我媽做的。”
“真的?”梁銜月也露出笑容來。“阿姨已經徹底好了嗎?我好久沒去看她了。”直到現在,季明岑還在為梁家村的幾個孩子上課,梁銜月有時候路過,發現裡麵有學生,就沒有進去打擾。後來又是酸雨又是酸雨帶來的刺鼻氣體,她就連出門都很少了。
“她好很多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意識清醒了很多,不僅能和我說話,還經常去喂兔子。今天我殺了兔子,她就突然說她來做。”季明岑說到這裡笑了笑,“我還怕她看到兔子被殺了難過,特意跑到很遠的地方給兔子放血。哪知道她是覺得我做兔肉的水平太差,糟蹋了好食材。”
“對了,”梁銜月叫住轉身欲走的季明岑,“最近村裡有幾戶人家想去基地碰碰運氣,你知道這件事嗎?”
季明岑點頭:“我知道,我教的一個孩子他們家就準備搬走。我還問這孩子的爸爸有幾成把握能進到基地裡,其實他們也不確定,隻是想著越早過去,能進入基地的機會就越大,等越來越多的人都有了這個念頭,恐怕也輪不到他們了。”
“你沒有想過搬去基地這件事嗎?尤其是現在阿姨的情況好轉,可以單獨留她一個人在家裡,如果你也能在基地下屬的工廠找到一份工作,那你們的日子應該會比現在好過很多。”雖然心裡隱約的有一些不舍,但是季明岑留在梁家村確實過的很苦,現在楊書蘭病情好轉,梁銜月也希望季明岑能過得舒服一點。
“我沒那麼樂觀,不覺得工廠還缺人。”季明岑搖了搖頭。“經曆了那麼大範圍的地震,又接連碰到了沙塵暴、寒冬和酸雨,鐵路不可能這麼快恢複,工廠沒有原材料和能源,不停工已經很幸運了,哪還有招人的需求。”
“另一方麵,”季明岑沉吟道,“我媽的情況好不容易好轉,我不想再換陌生的環境刺激他了。”
“你說的有道理。其實大家是被這個酸雨嚇到了才離開的,覺得土地裡不會再有收成。”梁銜月把自己對黃一峰說的那番話學給季明岑聽,沒想到季明岑也很有興趣。
“如果你們去市裡尋找物資,能帶上我嗎?”
“好啊,”梁銜月欣然答應,“人多更安全。”
他們三家人還能在一起,梁銜月想到這裡,心裡就像撥雲見日那樣豁然開朗起來。:,,.